九月。
夏日的尾聲,伴随着新學期的開始。
莫亦院内的某一層……
“現在是七點二十,如果不出意外,你會在轉學第一天遲到。”伴随着兩聲敲門聲後,夏岚的聲音在門口緩緩響起。
...兩秒後。
床上的人猛地睜開雙眼。
“什麼?!”夏栩被驚醒。
她一個“鯉魚打挺”,掀開被子套上拖鞋,帶着惺忪的睡眼奔向衛生間。
一套動作一氣呵成,一看就是“練過”。
“明明才眯了一會兒,怎麼就過去二十分鐘。”夏栩在手忙腳亂中不忘質疑鬧鐘的準确性。
時間倒退回二十分鐘前……
鈴聲在一片寂靜中響起。
夏栩習慣性擡手地往左邊摁掉鬧鐘。
但……
嗯?
她沒摁掉鬧鐘,反而一手拍到了床上。
閉着眼睛思索了一會兒……
喔…搬家了。
得出結論後,她閉着眼換了個方向拍掉鬧鐘。
房間内又回到最初的寂靜。
二十分鐘後……
看着夏栩在家裡跑出腳踩風火輪的氣勢,夏岚忍俊不禁道:“别這麼火急火燎的,跟你說了多少次,做人——”
“要淡定!”
“要淡定。”
兩聲同時響起。
夏栩在忙亂中找到了秩序,途中還不忘回應夏岚:“媽,我都會背了。”
“光會背沒用,你得做到。做事情急不來,懂?”
“懂——”夏栩拖着長音回應。
懂這個字在母女的對話間頻繁使用,歸功于一個人。
夏栩某年暑假去夏岚的律所,在會客室看見一個總裁,翹着二郎腿,食指和中指間夾個雪茄,吞雲吐霧地對他秘書說:“像我這樣有身份和地位的人,他也敢來跟我叫闆?你去讓他知道知道我是誰,懂?”
彼時,夏栩正好路過,而會客室的玻璃門又正好敞開。
她好奇地往裡面看了眼這位自稱“有身份地位”的人。
隻一眼她便收回視線。
不認識。
一個叫不上名号的總裁。
等夏岚送走客人後,夏栩懶散地靠在沙發上,對着夏岚說道:“這人是不是霸道總裁劇看多了,這麼拽。”
夏岚正好看完合同最後一行,合上文件,對着夏栩現學現用:“都是上帝,懂?”
後來這個詞成為了母女倆生活常用語,霸道氣息充斥着生活。
此刻的夏栩,憑借十六年對母親的了解,知道對方即将開始一頓說教。趁着風浪來臨前,飛快地背上書包,“可以出發了,我親愛的媽媽。”
走到門口,夏栩還不忘擺手做出請的姿勢:“夏岚公主,您請。”
“就你嘴甜。”夏岚點了點女兒的腦門,笑道。
*
夏日總蟬鳴,空氣裡帶着撲面而來的滾燙。
車子開在桐吾街上,夏栩支着腦袋望向窗外,似是在發呆。
然而實際上,她正思索着放學後是不是得再去買個鬧鐘,雙管齊下。
下一秒,夏岚的叮囑把她喊回了神:“我聽你爸的意思,他走了點關系把你轉進現在這個班。你啊,去了以後低調點。”
“您希望我怎麼低調?”夏栩像是覺得這個話題有點好笑。
沒等夏岚開口,夏栩又接着說道:“您把我生成這樣,我很難低調啊。要不我以後天天戴個墨鏡和口罩去上課,您看成不?”語氣有點欠揍。
夏栩這麼說,聽起來是有些自戀,但卻也并無道理。她專挑父母臉上的優點繼承,五官精緻,優越的下颚線仿佛拿尺子比對過,就是沒表情的時候五官透着冷漠,像是一株開在冰山上的野薔薇。
“講話正經點,去了學校别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Yes.Madam。”夏栩做了個敬禮的手勢。
夏岚開着車,掃了一圈街道,發現沒什麼學生。
但現在距離早自習還有五分鐘。
“我發現你們學校學生學習自主性還挺高,這還有五分鐘,街上都沒人了。”
夏栩聽完“唔”了一聲,提出猜想:“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們打算趕在最後一分鐘前到。”
“你以為人人都是你啊。”
“倒也不是沒可能嘛。”夏栩按下按鈕,車窗緩緩下降,她指着窗外坐在早餐店的女生,“那裡不就還有個學生。”
夏栩遠遠的看去,那位同學神态自若地吃着早飯,仿佛馬上要遲到的人并不是她。
一頓早飯大過天啊。
夏岚順着夏栩指的方向,瞥了一眼窗外:“你總是能迅速地找到同類,你們遲到大王之間是有什麼特殊磁場嗎?”
夏栩:“?”
媽媽再愛我一次。
這時車子駛過拐角,刺眼的陽光被遮光闆擋住去路。
視野裡,一位騎着自行車的少年的身影漸漸清晰。
從背影來看,這位少年肩寬窄腰,還有着别人羨慕不來的長腿。
不過,腰窄是夏栩猜的,寬松的校服其實并不能看出腰部線條。但随風揚起的校服,空了有一大半。
夏栩不禁内心感歎一聲。
感歎的同時,她還不忘反駁夏岚。
她又往窗外指了指少年,回過頭對着夏岚道:“看吧,這裡也有個遲到大王。”
說完,她便轉頭看向少年的方向。
這時車輛正好駛到他的邊上,少年似是聽到了夏栩的話,神色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兩人的視線蓦然相撞。
少年的瞳孔在陽光下透着琥珀色,發亮的桃花眼泛着水光。眉骨高傲,神情淡然,很清秀,不帶一點攻擊性,但卻給人一種說不上來的疏離感。
光灑在少年的身上,微風吹拂,飄起幾根發絲。
人的發絲很難按照好看的路徑飄,但他就連發絲揚起的弧度都像是精準算計過。
陽光獨獨在他身上開了柔光濾鏡。
夏栩心道,不愧是你,小蠻腰少年。
對視的三秒裡,夏栩從少年冷淡的神情中意識到,他應該聽到了自己說的話。
有些心虛的她在四目相對中,故作鎮定地升起了車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