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杭推着齊樂菲的行李箱走在最前面。
“今晚先将就一下,王總和張隊長睡西廂房,樂樂跟我睡正房。”
王陵珊發現郁杭身上有獨裁者的盲目自信。齊樂菲倒沒提出反對。人家那心思擺明不在郁杭身上。
齊樂菲是個鮮亮的姑娘。
她身上有那種故事裡大戶人家姑娘的樣子。是那種有見識又被保護得很好的姑娘樣子。明媚輕盈和桀骜兇猛恰到好處的融合在她身上。
她仰着頭。
目光所及,六角形的金字門簪上有四個遒勁有力的字——吉祥如意。
“這是唐堯臣寫的?”她問。
郁杭:“我寫的。”
齊樂菲聽後不再看那“吉祥如意”,直接去觀察别處。
王陵珊:“咳,阿珊你不是說最近在讀馬克思嗎?”
張斌:“?”
王陵珊:“關于婚姻那的部分。”
張斌:“關于婚姻的哪部分?”
齊樂菲路過門口兩隻石頭獅子:“關于婚姻最著名的部分是,婚姻制度是人類奴隸制度的最後一環,起源于父權對血統‘純正’的追求,本質是對女性生育權的剝奪和掌控,婚姻的産生是為了男性更加方便的剝削和奴役女性。它的本質是保障每一個男人有自己的奴隸。”
郁杭:?
王陵珊:卧槽!
一番兵荒馬亂的眼神交流之後。
郁杭解釋:“樂樂,我沒有奴隸你的意願。”
齊樂菲并不在意,長發擦過郁杭臂彎,輕快的路過郁杭邁進月亮門:“今晚我跟表哥睡西廂叙家常。你跟王總睡正房,一如既往。”
“樂樂說了算。”郁杭陪着笑追上去。
王陵珊生無可戀低聲問張斌:“咱倆馬甲是不掉了?”
“他字不錯。”張斌指指門簪。
王陵珊翻了個白眼,直接進門。
張斌不在乎怎麼睡,他跟在王陵珊身後,掃了一眼石獅子。朱紅大門前,那兩個小家夥掌握乾坤球,怒瞪銅鈴眼,炯炯有神氣。
後面的劉兆豐端着手機停在門口。
胡晏春:【不要進去!】
劉兆豐這一天CPU燒了無數回。他心累了,不想問為什麼。直接報告:“隊長,我上趟廁所。”
然後,充耳不聞王陵珊說的“屋裡有廁所”,自顧自一頭紮進了正門對面的公廁。
小汪看了一眼劉兆豐,跟上張斌。
廁所那頭,劉兆豐剛脫褲子蹲下,隻聽身後“嘭”一聲巨響。磚石裹着廁所特有的臭風掃得他屁股蛋子生疼。
劉兆豐被驚得一哆嗦,站又站不起來,差點拉褲子裡。然後就瞧見小汪跟一堆破磚頭摔躺在隔壁坑裡,跟他大眼瞪小眼。
二十一世紀,首都薊城胡同裡的公共廁所,坑與坑之間它居然沒有擋闆。
劉兆豐握着草紙蹲在左邊的坑。
鼻青臉腫的小汪躺在右邊的坑。
大家都是同事,劉兆豐覺得這不太好。
小汪禮貌幹嘔,然後翻起身,一隻手淩空一抓,抓出了一根金燦燦的金剛杵。
紅、白、黑交織的花紋順着小汪握金剛杵的手向上蔓延,所到之處,校服被憑空點燃。很快,整個空間都變得炙烤。
“他不是針對你。”劉兆豐一邊穿褲子一邊勸小汪。
胡晏春剛發過來的:【那老東西性格特,打從東晉之後,閻王爺找他都得遞拜帖。不然有一個算一個都給你甩出來。他不請你你别進去。】
這一夜,在“張隊長”的據理申請下,劉兆豐跟小汪總算進了大門。草草洗過澡,擠着睡在倒座房的榆木椅子上。
垂花門内。郁杭跟張斌躺在一張床上,兩人之間隔着一條被子搭起無法逾越的鴻溝。齊樂菲睡在西廂房,王陵珊則在了西廂卧房外小套客的羅漢榻上睡下。
這一夜各懷鬼胎。
淩晨四點。
王陵珊感覺自己堅硬如鐵。
在靠念力和洗個冷水澡之間掙紮了三分鐘。王陵珊決定去正房問問原主平時是怎麼恢複出廠設置的。一睜眼,看見齊樂菲披頭散發站在她床尾。
“我就是好奇王總打算怎麼處理這個。”
王陵珊猜到馬甲掉了,但沒猜到這點:“齊小姐就不怕我獸性大發。”
“套着張隊長皮膚的王總有什麼好怕的?”齊樂菲長腿一跨,坐到床尾:“我喜歡你。交個朋友?”
王陵珊想了一下:“齊迎亞跟您說過我?”
“他手機背景一直都是你。”
王陵珊:“呃……我跟齊迎亞不合适。”
“贊同!他向往安穩,王總喜歡刺激。其實我覺得那個崔璐跟他更合适,那種聰明又單純的小姑娘,氣得他跳腳,又需要他保護。要不一起撮合撮合?”
“崔璐去世了。”
齊樂菲抱膝而坐,偏着頭看窗外的院子,過了一會兒才問:“郁杭幹的?”
“壁上觀。”王陵珊靠在另一側也看着院子:“有人想殺我。我跟杭老闆做了個交易。我幫他促成婚姻,他保我苟且不死。為逼我答應,他坐視崔秘書被殺。”
“像他做的事。”
“我高興可以跟齊小姐做朋友,但為了活着我暫時還得幫杭老闆跑腿,希望齊小姐不要因此讨厭我。”
齊樂菲笑出聲來:“我脾氣不好,他脾氣也不好。湊一起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不然我看你順眼,幫你一下無所謂。九塊錢的事兒。”
王陵珊抱着被子:“我有一個問題。”
“什麼?”
“杭老闆看着溫和好說話,本質卻非常冷漠。一直以來他對他那些前女友們都不好,對我也是,對您同樣。與人相處,他是一視同仁的不上心。”王陵珊沒有看着齊樂菲,比起對話,她更像是跟自己對話:“可是他對唐堯臣不一樣。”
“你覺得多不一樣?”
“不知道,沒見過。但東廂房今晚是空的。”
齊樂菲笑。郁杭對她的縱容,僅限于她不願意跟他睡正房,就去西廂房。心照不宣的事。所以她提出的也是西廂。大家都體面。
“這個院子我了解一些,東廂房所有的布置都是這院兒裡最好的。”
“你想說什麼?”
“我覺得這個院兒……”王陵珊斟酌了一下用詞:“還處在封建社會。”
齊樂菲忍俊不禁:“那等唐堯臣回來,這院兒就是半封建半殖民?”
“嗯……如果,我是說如果,他能夠像對待唐堯臣一樣對待您。您會不會考慮跟他磨合一下?”
齊樂菲臉上的笑容慢慢熄滅:“冠冕堂皇一點,當然可以說每個人都獨一無二。但隻要一接觸就知道人與人的參差與生俱來。我不是唐堯臣,我沒辦法讓你杭老闆動真心。”
王陵珊提出一直以來的疑問:“我一直不太理解他究竟有什麼魔力,可以讓……他出事,居然成了齊迎亞和您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