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點自嘲地笑出聲。我本以為魔法密林處處是我和他的回憶,可是我錯了。
連我都能挖出那麼多關于他倆的回憶。更何況他們自己呢……
儲存着我們回憶的小洋樓都已經拆了,魔法密林于我而言可能真的什麼都不剩了。
“陛下,跟之前一樣可以嗎?”在空中漂浮的精靈聲音過分空靈,讓我打了一個寒顫。
……跟之前一樣?
我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她應該是把我錯認成了快鬥。
“啊,可以的。”我将錯就錯地應答,轉頭問服部:“你要什麼?”
“朗姆酒。”他道。
“……?”精靈蒼白的臉上滿是不解,向我投來求助的眼光。
又一個聽不懂服部說話的生物。
我忍住笑:“他要朗姆酒。”
精靈點點頭,狐疑地望了他一眼,飄走了。
很快,精靈端來了一杯加奶加到泛白的熱可可,以及一盤冒着熱氣的檸檬派。香氣四溢,金黃誘人,讓人食指大動。
“真是魔法密林的特色啊……”服部叉起一塊檸檬派放到嘴裡,口齒不清地說:“酒吧賣熱可可本來就已經很稀奇,居然還有點心,還要是你最喜歡的點心。”
當熱餡在口中流連,沁出清甜的味道的刹那,胸口微微發燙,方才的陰郁都一掃而光。
笑意抑制不住地爬上嘴角。原來對過往念念不忘的人,不止我一個。
我微微擡頭,恰逢對上服部的視線。他似乎一直在盯着我。他道:“我一直沒發現,你跟黑羽越來越像了。難怪那些精靈會把你認錯。”
我吞下口中的食物,笑道:“明明是那些精靈眼拙。我氣質比他好太多了。現在是在人家地盤上我就忍了。要是在别處被認錯,我一定會好好調教他們一番的。”
“可是十年了,我從來沒有看過你這樣開心過。”他眼神複雜,杯中的朗姆酒已見底,精靈飄過來加酒,他示意精靈整瓶留下,精靈回過頭在賬單上狠狠記上一筆,眼裡都是錢的符号。
“你想多了。酒喝慢點,别醉太快。”我随口搪塞,慌忙低頭喝下一口熱可可。
他并未繼續糾纏下去,隻是默默地低頭喝酒。良久,才緩緩地說:“你開心就好,也不虛此行了。”
“别隻喝酒,你也吃點東西。”我把剩下的檸檬派往他面前推,不想去接他的茬。
他疲憊地笑了一下,伸手把我的頭發搗成雞窩,我費勁地制止他:“叫你别喝太快,這麼快就發酒瘋了?”
他滿意地看着自己的所謂傑作:“嗯,這樣就更像黑羽了。”他消滅掉剩下的檸檬派,打了個響指:“買單。”
精靈輕飄飄的聲音傳來:“已經記在陛下的帳上了。”
服部和我對視一笑,這簡直就是撿了個大便宜,快步溜出酒吧,騎着鬥鬥回到沙城。
我洗完澡,坐在飄窗前發着呆,明明已經有了倦意卻不舍得睡去。窗外的海底世界讓我憶起和他牽手走過的海底隧道。昔日情人的溫柔與浪漫深深烙在心底,久久不能磨滅。
貪得無厭。想到接下來的幾天我還能見他,心中居然滿滿的是期待。
服部說得沒錯,十年來再無任何事能讓我那麼開心。就算是玩具城的邊郊發現了巨大的天然金礦都比不上再遇見他的那一刹那的欣喜若狂。
我往遠處望去,似乎能看到時間神殿的偏殿。心中一動,說不定從那兒是他的卧室。再研究地形,偏殿的西北方向有一塊巨大的礁石……
我戴上空氣胸章,偷偷溜出沙城,往礁石方向去。
可能是因為“跟之前一樣”的檸檬派給我了勇氣和希望,讓我想更靠近他一些。
縱使我知道我們回不到過去。
……或許,不一定呢?
果不其然,我看到了他的卧室。出乎意料地順利,我看到快鬥正坐在陽台上,身上隻是簡單地披着浴巾,頭發濕漉漉軟趴趴地貼在臉側。他的手臂似乎比我還要瘦一些,此時他正握着精緻的雕花木煙杆,眼神迷離地吐着煙圈。
我眯着眼睛,望向他勁瘦的腰身,如預料中一般,腰間的玫瑰十字早已不見了蹤影。
他放棄了鏡之力,突破了所有的封印,此時的他法力深不可測,成為暗之世界的定海神針。
他是最大的王牌。
如今,這枚王牌正以一個十分誘人的姿态出現在我不遠處,令我心跳失速。
他緩緩放下煙杆,擡起頭,我恍然發現似乎他很久都沒有摘下那塊眼鏡了。此刻看到他沒戴眼鏡的樣子,似乎都分外難得。
他側過臉,嘴唇一張一合,似乎在跟誰說話。我好像還看見他嘴角揚起笑意盎然的弧度,似乎他心情很不錯……
可他身側明明沒有人。
我揉了揉眼睛,依然沒有看到跟他對話的人。
難道是有意識體?
“大半夜不睡覺的在這裡偷窺黑羽陛下?”身後傳來玩世不恭的女聲,吓我一跳。
會這樣跟我說話的隻有……
我調整了一下了情緒,挂上禮貌的微笑回頭道:“紅子小姐好久不見了。”
“我聽青子說,你偷偷來看黑羽的演奏,還把筆記本掉在座位上被黑羽撿到了?”
“……青子小姐的原話應該不是這樣的吧。”我嘴角抽搐,雖然她在陳述事實,但這句話實在是讓我尴尬不已。
“這不重要吧。最近我們在忙複活日的事情忙得天翻地覆……明天我會托人把邀請函送到你和你的小跟班手上的。到時候你可是要上頭條的人。”說罷她走上前在我下巴刮了兩下道:“注意形象,别給光之大陸丢臉啊。”
“……謝謝提醒。”我下意識地和她拉開距離,心裡不禁感歎我還是跟這女的合不來。
“唉……”她突然意味深長地歎一口氣。“看來你還是對黑羽餘情未了啊。”
“……紅子小姐你誤會了,我隻是路過,恰好看到他而已。”我微微有些心虛,扯的謊不知道能騙得了誰。
“你犯不着跟我解釋啊。”她收斂起所有的笑意,再一次靠近我,正色道:“如果可以,請克制,不要和他太頻繁地接觸了。”
“這你大可放心呀。”我笑答:“我還有一大堆的事要回光之大陸處理,過完複活日就回去了,想多接觸都沒有機會。”
紅子眼裡閃過一絲暧昧不明的光,她點了點頭,拍拍我的肩,便轉身離去。
很久以前,我就猜想紅子是喜歡快鬥的。
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人千千萬,她作為七神之一,掌管着威力無窮的魔鏡,卻喜歡圍着快鬥團團轉。
長情的人總是那麼多。
我再往快鬥卧室的方向望去,陽台的人影已經消失,燈也已經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