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邂逅
說到了練習生,這個在韓國娛樂界最底層掙紮的群體裡,權志龍已經在裡面煎熬掙紮了四年了。
四年不是個短時間。
很多事情會改變,包括信念。
權志龍有的時候不得不承認自己也一樣,被現實逼着,學了許多不想學的東西,做了許多不想做
的事情,吃了很多不得不吃的苦,變成了一個自己不喜歡的模樣。
特别辛苦的時候他也會想,如果自己十三歲的時候就那麼出道了,沒有壓住性子當一個練習生,
又會怎麼樣呢?
他現在的狀況其實有些尴尬。
說他是練習生吧……他很早之前就活動過,上過電視,經常在各大演出露臉——雖然不會專門給
他表演的時間,但露臉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這個了不起,是針對練習生來說的。
可他又不是個藝人,他每天都要拖練習室的地闆,每天都要擦練習室的窗戶,每天都要對公司裡遇到的每一個人露出大大的笑臉鞠九十度的躬,每天都要重複高壓的練習和考核……
拖地、擦窗戶、鞠躬、微笑、練習、考試……這些似乎都不難,難的是每天都要啊。
權志龍時常覺得自己被切成了兩半,一半是G-DRAGON,一半是權志龍。
一半是光鮮亮麗的少年RAPPER,一半是蒼白晦澀的最底層練習生。他的人生也仿佛如此,高高端
着的自尊心,深深埋下的脊梁骨。
他就這樣整整熬了四年。
他和東永裴都是特約練習生(注1),身上已經貼了标簽,隻剩在上面填寫一個價格了。
YG就像是一百塊錢,分三十塊公司運營,分二十塊老闆分紅,分三十塊歌手宣傳,剩下的東西,
人越多,錢越少。
公司不會做無用功,大老遠從中國招攬來的練習生,是勢必要出道的,也就是說,是勢必要從他本來就已經稀薄的生存空間裡,再搶占點什麼走的。
權志龍隻有十七歲,但他已經開始懂得這殘酷競争的法則。
李寶型沒有感到少年們的僵硬,她在公司裡面是屬于企劃辦公室的,并沒有直接接觸到孩子們殘酷的生活圈,對此無法感同身受——哪有大人對孩子能夠感同身受的呢?孩子們總是更加的脆弱,而大人們總是忘記他們的脆弱。
東永裴首先回過神來,并充滿安撫意味的輕輕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他信主,可主幫不了他們。
車裡的氣氛忽然一下子沉悶了起來,隻聽到斷斷續續的呼吸聲和座位下揉成團的華麗的包裝紙緩緩散開的聲音。
權志龍的膝蓋上平攤着本來被包裝紙精心包裹的盒子,裡面是一塊巨大的心型巧克力,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奶油寫着:
【希望OPPA快點出道】
權志龍看了一會,忽然将盒子蓋上了,改為看向蒼茫的窗外,大橋的兩側是望不到頭的江水,冗長而緩慢的粘稠的流淌着。
雪越下越大。
車越開越慢。
李寶型有點焦躁的看了下時間,現在已經是下午一點半了,機場還有一半的路沒有走到,這樣下
去絕對會遲到。
“啊喲…這個新來的孩子連個手機都沒有,可怎麼好……”
她擔憂的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作為一個女性,她有着天生的母性,每個來到YG的孩子對她來
說都是需要心疼的。
權志龍薄薄的嘴唇動了動,有些負氣的抱着胸瞪着窗外。
他甚至有些惡意的想着,雪再下大點才好呢,最好無法降落。
那家夥就永遠留在空中,不要到韓國來才好呢。
啊,該死的情人節……
他憤恨的咬着自己的指甲,咒罵着這無辜的節日。
當車子最終抵達機場的時候,飛機已經抵達了足足兩個小時了。
李寶型從後尾箱拿出提前寫好的中文牌子,心急火燎的往前跑,還不忘回頭罵一下磨磨蹭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