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丫頭,韓國人是不好,單民族,排外,自卑又自負,目中無人,等級森嚴的有些荒謬——
這些是客觀事實,你不用着急否認。”周文生歎了口氣:“你要明白的是,這些是固有的東西,
你隻能去承認,去理解,而改變不了。”
“除非,你跟我回中國去。”
他将剝好的一大把圓滾滾白生生香噴噴的花生米放在江留月面前的小碟子裡,又歎了口
氣:“我和你爸都以為你的苦頭吃夠了,想着你願意回去了呢。”
江留月沉默了好久,才搖了搖頭,聲音有點抖,卻很堅決:
“我不回去,我要留在這裡,我要留在YG。”
說完這句話,她就吸了吸鼻子,然後用袖子胡亂擦了擦小臉,她感到一陣難受,甚至哭了起來:她忽然想起了權志龍對自己種種的呵護,李寶型對自己的種種好,想起了樸善英對自己種種的關心,想起了崔勝賢東永裴李淑兒,感到了深深的愧疚和難過。
人仿佛就是如此,平日這樣嫌棄那樣挑剔,可一旦知道自己可能會失去,忽然就會記得許許多多的好和不舍得。
周文生也沉默了,其實他也認為,留在這裡,對江留月來說,才是最好的選擇。
韓國還好,江家的勢力觸及不到,控制不了,難聽點說,幹涉不了。回到中國,江留月又要被
關進那個精美的鳥籠子裡面去。
知道了什麼是自由,見識了這個世界的繁華,嘗到了人情的酸甜苦辣,付出了努力也得到了回
報,一個人也在這個世界慢慢前行,甚至還碰觸到了愛情——
再把江留月關進籠子裡,這個孩子又會變成什麼樣?
“…留下來也好,你出走的事情,你爸爸是不知道的。”周文生沉吟了一下:“他之前也沒想
到你能堅持那麼久,放下話說你能呆多久就讓你呆多久,所以也不好說話不算話硬是帶你回
去。”
江留月一聽到爸爸兩個字,就表情僵硬的低下頭,默不做聲。
“但是你要知道,在這裡呆一天,你就要守一天這裡的規矩,不管多麼辛苦,都是你自己選擇要
忍耐的,所以要命令自己心甘情願,知道嗎?”
周文生雖不忍心,但也知道必須把話給江留月挑明白了,否則再來一次出走,出現任何意外,
被那邊知曉的話。他也好,楊賢石也好,因為江留月未成年這個要命的因素,都無法阻止江留月
被帶回中國的命運。
“除非有一天,你偉大到讓這個國家為你而改變。”
一個國家,為了我,而改變?
怎麼可能,會有那麼一天呢?
江留月坐在民居的門口發呆,看着漸漸沉下去的凝固的夕陽。
周文生還有别的事情處理,也和楊賢石通話過知道有人要來接江留月,吃過晚飯就辭别了,臨
走前又好好的給江留月上了一課。
“老師,老師,怎麼樣,才能做到那個程度啊?讓這個國家,為了我改變這樣的事情。”
江留月有些迷茫的追問。
“我要是知道還在這裡和你說話?”
周文生忍不住捏了捏她軟嫩的臉蛋一把,呼出一口白色的霧氣,想了想:
“但是,從改變人開始吧。”
“诶?”
“你就從改變自己身邊的人開始吧。”
周文生也不知道該怎麼對她解釋,隻能這樣說道:“天冷,别在外面了,快進去吧。”
有沒有人把你看的很重要?
重要到為了你發生了改變?
“……”
江留月茫茫然的看着路邊,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什麼啊。
像是做夢一樣,漆黑的天幕下,隻有門口昏黃的燈光,暈染着大片大片飄落的雪花。
身後的屋子裡,民居的老闆和老闆娘正在收看平安夜的特别節目,歡樂頌的曲調嘈嘈雜雜的從
沒有關緊的門縫裡漏出來,遙遠又模糊。
她坐在房屋外面延伸出來的台子上,仰着凍得紅通通的小臉,瞪大了雙眼,有些不敢相信。
“你到底坐在這裡多久了啊。”
從民居外面的籬笆小道上走到屋檐下的少年身上積滿了厚厚的積雪,他有些不耐煩的抓掉了凍的
硬邦邦的毛線帽,扯掉了手套,随手甩到台子上,修長的手指捂住她冰涼的小臉,揉搓了兩下。
江留月坐在屋檐下的台子上,他走進民居的院子就看到了,還以為自己發夢呢,結果還真是一個
傻乎乎挨凍的蠢東西。
“在等我嗎?怎麼不到屋裡等?該知道我很晚才能到吧?聖誕節還那麼多人坐車,簡直煩死
了。”
以為是有人打電話告訴了江留月,權志龍又抓起那雙小手,拉開拉鍊塞進自己的衣服裡,胡亂的
跺了跺腳,然後抖了抖身子。
大片大片的雪花被震落,仿佛片片羽毛。
見江留月一直木呆呆的,權志龍忍不住皺了下眉頭,大喝一聲:
“貴順!!”
這孩子給凍傻了?!
“……志龍哥?”
江留月懵了一會,還是不怎麼敢相信的小聲問。
“還能認人,總算沒蠢掉。”
權志龍用腳踩掉已經被冰雪凍了一層的雪地靴,答應着爬上了台子。
“你,你來……為什麼…我…南陽……可是……”
江留月腦子一片混亂,語無倫次的因為手塞在權志龍懷裡而因為他爬上台子的動作拽的往前蹭了
蹭。
“什麼為什麼,來接你啊。”權志龍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花,皺了皺鼻子,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鼻尖都凍紅了。
“可是,可是下了很大的雪……你不是公演…那麼晚了……”
“所以我快要凍死了……”權志龍嘟囔着,把自己冰涼的臉一下子貼到江留月的頸窩上蹭了
蹭:“啊,暖和一下。”
江留月給他冰的一跳,下意識的就要掙脫開,卻被權志龍雙臂一伸,牢牢的抱在了懷裡,有些疲倦的嘟囔着:“别亂動,讓我抱一會。”
從公司出來就轉大巴到南陽,到了南陽還打的士到這個景區,然後景區巴士因為聖誕節而停運,
隻能走過來,這一路還真是稱得上長途跋涉了。
不過,現在抱着江留月在懷裡,臉頰貼着那暖暖香香的脖頸,聽見那軟軟糯糯的聲音,權志龍一
直揪着的一顆心,總算是泡在了溫水裡,舒展開來。
“志龍哥,還是,還是進屋,冷……”
江留月有些遲疑的試圖開口。
“再讓我抱一會……”
權志龍将頭埋在她頸窩,模模糊糊的說着,有些孩子氣的抱怨着:“壞丫頭…知道OPPA有多想你
嗎…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壞丫頭……”
江留月愣了一下,鼻子一酸,眼淚啪嗒啪嗒的就掉了下來,吓得權志龍趕緊松開,手忙腳亂的扯着袖子給擦眼淚,又是無措又是驚慌:
“哎呀!我又不是罵你…别哭,别哭……别哭啦…你是要我死給你看嗎啊!?别哭别哭…貴順
啊……”
他無可奈何,隻能把哭的稀裡嘩啦的小丫頭又給抱到懷裡,拍着背順着氣,恨的牙癢癢又心軟的
不行,最後隻能無可奈何的笑了:
“哥的貴順啊,你怎麼就那麼愛哭呢……”
這個時候傳出來的電視的聲音,告訴權志龍,他期待了好幾個月的平安夜,已經正式過去了。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想起自己預定的餐廳和玫瑰權志龍就感到一陣心絞痛。
唉,算啦。
權志龍想,這個平安夜,也不是那麼糟糕。
至少,他喜歡的這個壞丫頭,平平安安的,一點事情也沒有的窩在他懷裡撒嬌呢,就已經足夠
了。
唉,比起之前那個一定要搞個什麼浪漫驚喜聚會的權志龍,現在的自己,簡直樸素的認不出來
啊。
太容易知足了。
可能是太喜歡,一點點就足夠填滿那不安分的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