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去早還是去晚,那個空位分明是屬于他的。
出道的人員當中,分明有一個人是他的。
分明……分明是他東永裴……放棄了個人SOLO,才拿到的位置……不是嗎?
Rap也是,vocal也是,舞蹈也是,他東永裴……他東永裴……他東永裴啊……
什麼東西在滋生,在膨脹,在肆無忌憚的伸展帶刺的藤蔓包裹住少年柔軟滾燙的心,刺進軟肉
裡,紮出窟窿。
那窟窿卻沒有盡頭,血也好,淚也罷,都流到了看不到的地方去了。
“啊啊啊啊!!!”
寂靜無人的YG,亮着燈的地下室裡,渾身汗水的少年忽然瘋狂的用拳頭砸着地闆,對着天花
闆發出一聲聲的嚎叫,聲嘶力竭。
就連玻璃都被震的嗡嗡的響,發出耳鳴一樣尖銳的回音。
他東永裴有一個位置————
第二天,上午沒有錄影,下午見面的時候,卻是在工作室了,權志龍一直在和崔勝賢讨論新曲子的幾個節奏問題,兩個人都帶着耳機,跟着節奏敲打着桌子,權志龍手裡的筆一直在紙上
來回的畫,眉頭緊鎖,面無表情。
兩個人一直在這樣讨論歌曲的事情,三個小的縮在旁邊大氣也不敢出,生怕會踩到工作室超
級敏感的權志龍的地雷。
攝制組也不能一直在這裡,就把攝像機架着對着拍,回頭剪輯才是。
漫長的工作一直持續了好幾個小時,直到深夜才結束,權志龍伸了個懶腰,聽着最後完成的
版本,工作室的氣氛這才緩解了一些,工作人員還商量着要不要李勝賢等姜大成出去買東西回來再耍幾個寶。
東永裴手頭的事情也忙完了,和張賢勝說了會話,就坐在一旁的位置上,想着要怎麼編寫短
息問候爺爺的身體,要跟媽媽說自己可能要過幾天才回去的事情。
“志龍哥啊志龍哥~日本粉絲送禮物啦~從日本來的哦~名字叫~美戶~”忽然,姜大成推門而入,唱着不成調的歌曲,嘴巴裡咔咔咔的怪音,把一個精緻的袋子遞給了權志龍。
“我?”
權志龍十分驚訝,摘下耳機的時候還愣了一下。
果然是日本粉絲送的禮物,賀卡上一面是日文一面是歪歪扭扭的韓語,禮物也十分的精緻,
大抵是某個名牌的首飾,孩子們一哄而上的翻看着,權志龍心情也還不錯,還翻出來兩本限量
發行的CD,頓時笑容滿面。
“真的?大發啊。”
東永裴看到了CD也覺得兩眼放光,他忍不住好奇,去扒開白色的紙袋,抽出了一張卡片,他是認得日文的——
那邊權志龍已經把東西收起了随手放到了一邊,送禮物的這個陣仗他早就習慣了見怪不怪,
興奮勁和火柴差不多,擦一下,燃一下,滅了。
而東永裴的表情卻有點僵硬。
這個粉絲喜歡志龍的原因,他從日文卡片上看的很清楚,這個粉絲是在年末的演唱會上喜歡
上權志龍的,而當時——
“到了日本,說日語的全是我,可我這裡卻什麼都沒有。”
察覺到了攝像頭,東永裴笑着開玩笑道。
“你,你在日本做了奇怪的……你膽子太小了,以後再來吧。”
權志龍也跟着開玩笑,倒是沒把這件事情放心上,一會功夫就又全神貫注盯着桌子上的白紙
去修改歌詞了,完美主義者的挑剔不是蓋的,他這個押韻狂魔更沒那麼容易放過這些可憐的拼
音。
看着權志龍絲毫沒有放在心上的樣子,東永裴忽然覺得一陣難堪,覺得莫名在意這些的自己簡直愈發的丢人,他沒法子再呆下去,嘴巴上講着一些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什麼的玩笑話,離開了
工作室。
“女人好可怕啊~”
既然權志龍說這是因為他膽小害怕女人才這樣的,東永裴也就跟着順從的說,這是他怕女
人,才導緻的結果。
這個理由,總比說,他不如權志龍要好聽一些。
如果說,因為權志龍太耀眼了,結果他東永裴去日本隻是去拿話筒當翻譯的話語要好聽一些
不是嗎?
女人真的可怕嗎?
東永裴又是一個在練習室度過的無眠的夜。
他大汗淋漓的倒在地上的時候,如此的問自己。
連女人都害怕,自己到底是什麼人啊?
他抹了一把汗水,結果被自己的眉釘給紮到,疼的倒抽一口冷氣。
綁着發辮,強壯的身體,鼓鼓的肌肉,兇狠的眉釘——
隻是看着強壯其實虛弱的像是三歲孩子的自己,看也不想看一眼的樣子,果然就是非好感
吧?
這樣下去會變成什麼樣子?
真的能保住自己的位置嗎?坐上那個位置的時候,真的問心無愧嗎?
“……SOLO的話,就沒那麼多事情了吧?”
他忽然冒出一句話,說完了之後,本該羞愧的心,卻不知道為什麼,隻有淡淡的憂傷和濃濃
的疲憊。
是啊,當初SOLO的話……
至少不用比較到現在這樣無地自容的樣子吧?
比起當初SOLO,好像是丢棄了志龍的自己,現在感覺要被志龍丢棄了吧?
【永裴啊。】
東永裴渾渾噩噩的睡着了,似乎做了個夢。
他夢見十三歲的權志龍,瘦弱的像是個小雞仔,眨巴着眼睛,站在自己旁邊,握着自己的手。
那是一個演唱會的現場,兩個人都擠着站在台下,看着台上耀眼的燈光和舞台。
東永裴的眼睛稍微被刺到,他用手揉眼睛,再去看台上。
瘋狂的尖叫的浪潮中,那耀眼的舞台上,站着權志龍、崔勝賢、姜大成、張賢勝、李勝賢……
就是沒有他。
東永裴蓦然一身冷汗,回頭去看,那握着自己手的權志龍卻已經不見了。
【志龍啊!!!!】
瘋狂的尖叫,人們沉醉于音樂的臉,追随偶像的執着的雙手……
叢林、叢林、叢林……
黑夜、黑夜、黑夜。
啪的一聲,燈光全滅,演唱會散場了。
東永裴站在空的沒有邊際的人群裡,捂着自己的臉,失聲痛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