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聲的叫了一聲,金南國拿起了一瓶水,示意了一下。
權志龍擡起頭,搖了搖頭,又看了一會手機,似乎摁下去發了幾行字,便摁滅了手機,将手機放
在自己的心髒口上,閉眼睛躺在了放平的座位上。
不好再說什麼,金南國歎口氣,轉手把水給了正在開車的金秉根,然後順手拉上了駕駛座和後座
之間的簾子,擋住前方的光線,讓那些在攝像頭面前緊巴巴的過了一天的孩子們可以徹底的在黑
暗中放松下來好好休息,為下場通告攢足精神。
“志龍怎麼樣了?”
金秉根壓低聲音問道。
“就那樣啊,臭小子。”
金南國也開了一瓶水,喝了一口,四月的天,他們在高速路上,水竟然冰的瘆人。
“啊哦……這群年輕人……”
金秉根也隻能歎口氣作罷,現在權志龍不是他們經紀人能随便議論的人物了,說句難聽的,他們
的工資還指望BIGBANG,YG還指望BIGBANG,BIGBANG指望誰?不言而喻。權志龍兩首歌打的一場
翻身仗,說漂亮都不足夠,得說是奇迹才行,這樣一個小祖宗,現在公司裡誰不捧着供着?現在
的YG比着原來強多了,可事實上各種企劃案都剛剛開了頭,沒有BIGBANG帶來雄厚的收入□□後
續支出運轉,都是屁話!講句難聽的,權志龍出點什麼狀況,剛剛開始發展起來的公司都得跟着
完蛋!連社長的态度都變得十分的親和起來,又是買禮物又是私人送東西又是給搬家的,可偏就
是一物降一物啊!!!
車開到一半,兩個人交換司機位置,金南國臨時又不放心,又挑起簾子去看,權志龍手裡緊緊攥
着手機放在心口,到底是沒扛過疲倦睡熟了,他這才松了口氣,順手想摸手機看看時間——
“卧槽!”
他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
剛剛裝好安全帶的金秉根瞅他一眼:“幹什麼?我先說好,勞資累死了,我要休息了。”
“……不,沒什麼。”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金南國想了想,調出信息複制一份回複給江留月,自己搓了把臉,啟動了車
子。
輕微的汽車轟鳴之後,保姆車平緩的向着大邱的方向繼續開去。
夜還深沉。
江留月戴着帽子和口罩圍着圍巾站在路口很久,才找到了一位願意去大邱的師傅,兩個人談妥之
後,她給對方看了現金,然後在街口的取款機将現金存進去,然後帶着卡上車,約好到了大邱就
會取錢給師傅。
見她一個小姑娘真的不容易,警惕心又那麼強,師傅路上除了加油站連車都沒停,兩個人風塵仆
仆的趕到大邱,居然還隻有淩晨兩點多。
江留月取了錢,又加補小費給師傅,太晚了師傅也沒辦法回首爾,便要找個汗蒸房過夜,見江留
月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路口,就主動提出送她到市中心一點的地方也好打車。
“一個女孩子那麼晚來大邱幹什麼啊?”
可能是到了地方了,大叔也嘗試着和江留月搭個話。
這個孩子真是安靜的可怕,全程都是坐在後座靠着窗戶,幾次看她,不像是在睡覺,而是盯着窗
外飛速掠過的風景,頭不暈嗎?
“……啊,就,有點事情。”
江留月咬着一個剛取錢的時候在旁邊便利店買的面包,含含糊糊的說着。
她口罩取下來,露出尖尖的下巴和稚嫩的臉龐。
“你不是離家出走吧?”
看她居然如此年幼,司機大叔猛然提高了警惕。
“……不是。”
江留月低下了頭。
“啊喲,那麼小的年紀,這麼晚了跑到大邱來幹什麼?不是離家出走的話,父母肯定會擔心的!
啊?跟你父母打個電話,我要跟他們說話!啊喲真是的!”
大叔幹脆把車給停下了,生氣的指手畫腳道:
“怎麼能讓那麼小的女孩子跑出去呢?多麼危險啊!”
“我要好好教訓你的父母!!”
“你這個孩子也是!怎麼那麼不聽話!?知道大半夜的從首爾跑出來多危險嗎?!”
“啊喲,啊喲,氣死我了!!!”
“我的女兒要是敢這樣做的話,我非要打斷那個死丫頭的腿不可!!”
江留月白皙的纖細的手指慢慢的攥緊了手裡的面包。
透明的包裝紙發出唰啦唰啦的聲音,面包漸漸被捏的變形。
“大叔……”
她輕輕的吐出一口氣,聲音有些沙啞的說道:
“我啊……”
【我沒有父母。】
“是來工作的呢~大叔不認識我嗎?我?”
輕快的口氣,甚至帶着點撒嬌的意味,江留月放下面包,擠出了個笑容:
“沒有在電視上看到過我嗎?”
“啊喲,啊喲,OMG,OMG呀!!!”
司機大叔愣了一下,忽然大叫起來:“啊啊啊!!啊!你是!!你是!!”
“……”
“你是BOA是吧!?”
“……”
江留月撲哧一聲沒忍住笑了。
司機大叔有些尴尬的抓了抓頭發:“啊喲~最近年輕的孩子太多了,大叔我記不住嘛……”
為了能暫時的緩解這樣的氣氛,他又重新啟動了車子,将車子開向了街道,不停的碎碎念道:
“沒關系的,我看小姐你很有運氣,以後會變成BOA那樣的有名氣的歌手的!”
“是的,謝謝您。”
江留月看着窗外陌生的風景,輕笑着回答道。
距離跋山涉水最後一期播出,已經過去了十個月。
距離釜山節目被封殺,她因國籍問題被冷凍而爆發的民衆請願,也已經過去了半年。
大家的記憶力比想象中的更加的糟糕。
她被遺忘的速度比想象中的還要快。
“那個……無論如何,能給我簽個名嗎?”
可能是因為不好意思,司機師傅明明也是到處打電話和問路才找到了酒店附近的街道,卻執意不
肯收錢,在江留月的堅持下,提出了這個要求:
“我女兒在上中學,肯定聽說過你的,給她簽名做禮物,也不會因為我徹夜不歸而太生氣了
吧?”
【您的女兒可能根本沒有聽過我呀。】
江留月那麼想着,卻不知道用什麼理由拒絕才合适,還是接過了筆,在有些破舊的本子上簽下了
自己的名字。
太久沒有簽名了,她的簽名看起來竟然有些笨拙。
江留月覺得有點醜,想要重新寫,但是大叔已經把本子收回去了,她也隻能微笑着鞠躬,說了謝
謝之後,往酒店的方向走。
這是大邱最豪華的酒店之一,遠遠地就看到了燈牌,江留月給金南國打電話,沒多久,金南國就
跑出來接她,把她從後門帶了進去。
“那群家夥在車上休息了到了這裡又精神了,秉根帶着他們去吃夜宵了,應該很快就會回來。”
出了電梯,金南國才放松下來,對着她喋喋不休的說道:
“之前還擔心志龍鬧脾氣,現在你來啦就好啦~”
江留月點點頭,一直很小心的和他保持距離,不會太遠聽不到他說話,也不會太近讓别人一眼就
看得出她和金南國是一起的。
“哦,對了這是志龍的房卡,明天他們要拍攝一天,你既然來了,我看志龍也不會催着人趕緊回
去了,可能還要住個晚上。”
金南國又想了想,雖然有些遲疑還是說了出來:
“還有件事情……怕明天粉絲過來跟,可能要委屈你,也不能到處玩玩。”
“有什麼好玩的呀,我都要累死了。”
江留月立刻說道,然後搖了搖頭,接過了房卡,又對着金南國鞠了一躬,手提着自己的圍巾在口
罩外面又提起擋住,刷開了房卡,靈活的閃身進去了。
門扣合發出一聲輕響。
江留月順勢坐在了地毯上,疲倦的先吐出一口濁氣,才扯下了圍巾和帽子還有口罩,随便往櫃子
上一丢,包包也甩下來直接丢到了地上,拖着身子先進了浴室。
熱水多少緩解了一些不适,江留月跑出來從權志龍的行李箱裡抽出一件大T恤當成睡衣,就那麼
頭發濕哒哒的盤腿坐在床上給權志龍發信息。
沒想到的是權志龍的手機卻是在床頭櫃上充電,她就爬過去,解鎖權志龍的手機,翻翻這裡,翻
翻那裡。
這是權志龍給她的特權,也是兩個人吵過無數次架之後有效緩解矛盾的一個方法,交換手機随便
翻,反正我也沒什麼不能告訴你的!
和以前一樣,密碼相冊裡都是她,最近浏覽記錄也都是關于她的視頻和照片,江留月看了一會,
忽然想到了什麼一樣,翻開了權志龍的信息箱,點開了未發送。
最近一條存儲的信息是在他們最後一次争吵——
就是江留月讓他立刻到中國來,而權志龍無法脫身的那次争吵。
吵的内容都忘記了,隻記得最後自己哭着大喊:
【不要再拿着對我多好來說了!我對你的感情也一樣啊!我對哥的好難道就是假的嗎!?】
當時哭的那麼慘烈說的那麼心痛,現在回想起來,卻隻有一抹淡淡的苦澀的笑容和些許的羞恥。
她點開了内容。
很簡單的一句話。
那淡淡的苦笑就瞬間消失,變成盈滿了眼眶的溫熱。
【哥真的很想你,你也像我想你一樣,想念我嗎?】
“……想……你……”
“回來吧……”
“好想你……”
江留月捧着小小的手機,憋着哭聲,小小聲的念着。
愛仿佛就是這樣。
他可以用一句話千刀萬剮的傷害你,也可以一行短信白骨生肉的治愈你。
不管他如何讓你流淚,你還是會長途跋涉的隻為見他一面。
不。
并不是這樣的。
你不隻是想見他一面而已,當你踏上這條路,跑到這裡來的時候——
你想和他共度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