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太勇愣了一下。
如果說道承諾,自己是一點印象也沒有的。
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
【對于給您造成的損失,我感到萬分的抱歉,除了這個,貌似也沒有别的,可能補償您的辦
法。】
那個對着自己九十度鞠躬的少女這樣說道。
【但是,我向您保證,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
“我不是向您承諾過嗎?”
【到了我們再一次見面的時候———】
一陣風吹過庭院。
竹子的清香和水汽的芬芳輕柔的裹住了空氣裡的每個分子,然後緩緩的甜美的滲透了肌膚的每個
毛孔。
有些清涼的同時,也讓人忽然打了個哆嗦。
“……我們再一次見面的時候。”
【今天所欠下的您的債,我一定會百倍的償還給您的。】
“就是我向您百倍的償還的時候。”
江留月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正坐了,她的雙手支撐在自己的膝蓋上,一雙璀璨的漆黑的眸子,眨
也不眨的,看着鄭太勇。
沒有一點點笑容的表情,不容人一點的懷疑。
“……你是來說相聲的嗎?”
鄭太勇卻嗤笑了一聲,表情有些譏諷的整個人往後面倒去,雙手環胸:
“現在你到底是有什麼能力,來說這樣的大話啊。”
“是有錢嗎?”
“還是有什麼神秘的身世得到了什麼大人物的支持?”
“又或者你馬上就要出道了,而且保證自己絕對會登頂,大紅大紫嗎?”
“我說你啊。”
“到底是哪裡來的自信,在這樣的地方,跟我說這樣的話啊?”
說道最後,他的聲音已經不複溫和,變得有些激動和尖銳,夾着濃重的個人情緒。
老實說。
有些失望。
這樣的失望,在得知對方退出綜藝界的時候,就開始了。
并不是失望于所謂的背叛,在商界裡,這種東西根本是無關緊要的。
讓鄭太勇失望的是,這樣一個擁有無限可能性的鑽石,卻為了所謂的愛情,甘心鑽到蚌殼裡當一
粒灰撲撲的珍珠。
荒唐又可笑,還自以為偉大的自我犧牲的樣子,簡直令人嗤之以鼻。
“你以為自己是水木劇的女主角嗎?”
“别開玩笑了,我沒有那麼多時間和你瞎折騰。”
“不要再出現了。”
鄭太勇說完,将茶杯重重一放,準備站起來轉身離去。
“本部長,您的度假村,是會員制的吧?”
江留月卻仿佛一點也不在意剛才一連串的嘲諷,反而拿起茶壺,又給鄭太勇的杯子倒上了一杯茶
水。
“2005年我來這裡拍攝的時候,這裡就是一個對于客人管理十分嚴格的度假村了,為了能夠得到
拍攝許可,導演組真的很頭疼,啊,當時因為我還隻是個無名小卒,所以聯絡您的客服部這樣的
工作中,當時我也是其中一個,所以對您的度假山莊嚴格的準入制度,真的非常的印象深刻。”
這也是她當初會想也不想的幫助那對中國客人的原因,雖然結果真的是打臉啪啪啪。
“……你想說什麼?”
“三年前就已經如此登基森嚴的地方,如今管理應該更加的嚴格才對不是嗎?”
“雖然一開始就覺得好奇,您現在卻忘記問了,既不是會員,也沒有任何關系的我,到底是怎麼到這裡來的呢?”
“……”
鄭太勇皺着眉頭,眯着眼睛看着江留月。
僵持了幾秒之後,他坐了下來,拿起了杯子,抿了一口:“你是說,我這裡有管理漏洞,所以要
幫我補上嗎?”
“……您不好奇嗎?”
當然好奇。
但是鄭太勇打算回到辦公室之後把相關人等全部抓來問一遍。
本來還稍微可以按捺一下,但是江留月這樣一問之後,忽然覺得這個問題根本完全不能忍,好奇
的快要死掉了。
但是鄭太勇的自尊心不允許他直接問出來。
他快要被自己憋死了還是一言不發,好在江留月也直接告訴了他答案:
“是臉。”
“……啥?”
“臉。”
江留月又重複了一次,雙手托腮,笑的很可愛的樣子:
“我的臉。”
“……”
鄭太勇已經荒唐到說不出話來了。
“好好地穿上一件成熟的衣服,再稍微化點妝,隻是靠着我的這張臉,我從大門口一直到您的辦
公室門口,沒有被任何人阻攔過。”
“包括您的秘書,我隻是看着她微笑一下,她就連我的名字和拜訪的理由都沒有問,就将您帶到
了我的面前。”
“……”
鄭太勇說不出話來。
這簡直荒唐。
這個世界上有比這個更荒唐的事情嗎?
……不。
無法否認的是。
是可行的。
别說是那些人,别說是秘書,就連自己,在看到她悠閑自得的站在走廊上,伸手撫摸風鈴,回頭
一笑的時候,都沒有覺得任何的不妥。
仿佛天生,她才是這裡的主人一樣天經地義,理所當然。
怎麼說呢。
不愧是連韓振斌那樣的男人都束手無策的女人。
……有夠可怕的。
“所以,你想幹什麼……想讓我将你的臉貼在我們公司每個入口上面,給你打廣告嗎?”
鄭太勇擡起頭,皮笑肉不笑的問道。
“不,我隻是想讓您知道。”
江留月巋然不動,她妝容精緻的臉像是娃娃一樣光滑白皙,眼神卻幽暗而深邃,唇角的一抹笑
意,不知道為什麼,讓鄭太勇心生涼意:
“今天能夠走到山莊裡面的我,明天也可以走進這個國家的其他山莊,公司,酒會,甚至于某一
天……我會走進某個房間,聽到了不得了的秘密。”
“我會聽到許多好的話和壞的話,自己也會講出好的話和壞的話。”
“……你在威脅我嗎?”
鄭太勇眼皮子一跳,幾乎是下意識的戒備的起來。
“不是。”
江留月平靜的說:
“我不是一開始就說得很清楚了嗎?”
“我們再一次見到面的時候,就是我百倍的償還您的時候。”
不能相信。
是圈套。
這個女人……設了一個圈套。
鄭太勇動了動嘴唇,想說什麼,卻發現無論說什麼,自己已經無可救藥的,被打開了緻命的好奇
心和窺探欲。
她去過什麼地方,是否已經聽說了什麼所謂的好話壞話?
……百分之九十八是在故弄玄虛。
而是百分之二……也可能是真的。
這個女人是有這個能耐的,對此鄭太勇毫不懷疑。
“既然如此,先說點你聽到的壞話,讓我評判一下價值怎麼樣?”
試探一下是不會有錯的。
得看看對方手裡有什麼牌啊。
可是,江留月卻是一個非常狡猾的牌手,她攤開自己的手,那裡面,一張牌也沒有。
“就算告訴了您這樣的消息,您會不會相信是其次,我聽到的消息中,也有真假和對錯之分,隻
是在浪費您的時間而已。”
“比起那些東西,我想更直接的送給您一件禮物。”
江留月雙手合十的放在自己的唇前,眸子微微的彎了彎,漆黑的瞳孔裡,金色的陽光點點跳動,
浮光掠金:
“我不是說過了嗎?”
“我是來報恩的。”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有一個農夫救了一隻老虎。
從那以後,每天,農夫的門口,都會堆放着新鮮的獵物。
農夫隻要看到獵物,就會知道——
那是老虎來報恩了。
“哪有那種東西。”
江留月脫下自己身上那昂貴的套裝,脖子夾着手機打着電話,小手揉着自己因為穿高跟鞋而酸痛
的小腳丫:
“我現在可是一無所有,除了這條命以外,沒什麼可送他的,啊,看他今天的反應,大概也不會
要的。”
“你以為我想找他?現在我手裡哪有可以用的人和東西?如果不許諾給他一份上好的禮物,鄭太
勇怎麼可能會幫我呢?互助互利互助互利嘛~~”
“啊~~~時間太緊了啊!不然我也不想這樣着急嘛!隻有四天要安排那麼多事情你讓我怎麼辦
啊!”
“哈?怎麼交差?不要擔心,你到了釜山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地方安頓下來,其他的事情先不要說
了,我晚上就會到釜山了,到時候再彙合吧。”
她開始忙忙碌碌的在酒店的房間裡轉圈,收拾自己并不多的行李:
“知道了知道了,有什麼可好奇的,我跟鄭太勇說了,禮物會在一個月後送上——一個月裡不管
倒騰出什麼來,隻要能交差就好了,艾瑪,這樣說你都不懂,白條知道嗎?打白條知道嗎?诶你
怎麼罵我!!!你也不是啥好東西你吃喝嫖賭你無惡不作你……呀!!居然挂我電話……”
将手機随便丢在床上,江留月拖過行李箱,開始往裡面塞衣服。
收拾到自己今天帶出去的精緻手提包的時候,她将手提包打開,拿出了一張名片。
【如果有什麼因我而起的麻煩,聯絡我吧。】
鄭太勇的話,猶在耳邊。
這句話的潛台詞就是,如果在可能獲得巨大利潤的一個月時間内,需要他出力的地方,便可以向
他求助的意思。
這一趟算是沒有白跑,江留月抓了把自己的頭發,将名片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之後,忽然笑了
起來。
她将電話号碼輸入一台新的手機之後,将名片撕成碎片,然後向空中猛地一撒。
“哇~~~~~”
“下雪了诶~~~~”
她孩子氣的叫着,雙手伸向空中。
白色的碎紙屑紛紛揚揚,從指縫中飄落。
她臉上的笑容,也像是雪一樣融化,漸漸看不見蹤影。
空手套白狼。
如今,狼已經套住了。
她又要拿什麼來喂飽這頭狼呢?
“釜山……”
江留月喃喃的重複了一下這個地名,又長長的歎了口氣:
“釜山啊……”
她從未去過的,充滿了海水的鹹味的城市,将以什麼樣的面貌,迎接她呢?
釜山。
韓國第二大城市,無論是經濟發達程度還是城市建設,都和首爾幾乎不相上下的國際性的海港城
市,也是韓國最大的外國人投資發展以及聚居地。
在後面長達十幾年的時間裡,這個走出過無數名演員和歌手的城市,被打上了一個重重的标志性
烙印,以至于一提起釜山的代表人物,人們就條件反射性的說出這個名字:
那位年少時期便紮根于此,以美貌和才華著稱的鸢尾女王。
————Ali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