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卻是無功而返的助理在這時候注意到了她,不由得跑過來對着她就是一陣咆哮:
“你到底跑到哪裡去了!?這個時候還沒有化妝換衣服?也沒有去問候,到底是在這裡幹什麼
的?!”
“……對、對不起……”
江留月這次是真懵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來幹什麼的啊,化妝?換衣服?這哪跟哪?
“啊,知道我們找你找的多辛苦嗎!?阿西……”
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助理又想到對方除了是練習生,據說和GD還關系匪淺,頓時又咽回去,沒
好氣道:“趕緊去找化妝師服裝師準備!你是要一群人都等你嗎?趕緊去!”
“啊?啊,哦,好,好的。”
江留月答應着,有些驚慌的下意識抓着自己的後腦勺四處張望,她怎麼知道化妝師在哪裡服裝師
在哪裡呢?松掉的棒球帽被她焦躁的動作抓了下來,一次性的細皮筋立刻崩斷,柔軟烏黑的長發
傾瀉而下,軟軟垂在她的肩膀上。
“那、那個……要、要去哪裡……”
她看了一圈實在是找不到,隻能又硬着頭皮問助理。
而助理則被徹徹底底的沖擊到了。
你他媽的在逗我!?!?!
那張沒有任何粉黛勾勒的幹幹淨淨的清麗小臉上,有些汗濕的額發貼在光潔的被悶的有點發紅的
光潔額頭上,一雙小鹿一樣清澈無辜的眸子帶着慌亂看着他,長長的睫毛像是驚慌失措的蝴蝶一
樣上下撲打,她似乎有點緊張,雪白的貝齒咬着本來就很嬌嫩的圓圓的紅色小嘴,整個人都像是
受了驚吓的無辜的雪白的小兔子一樣。
……這是同一個人?!
畫風不是一個次元啊親!!!!!
“在,在那裡,說是洪室長讓你去的就行了。”
不管是氣勢還是語氣都陡然和緩了下來,助理甚至不知所以的磕巴了一下。
江留月鞠躬道謝,趕緊小跑着過去,留下還有點發呆的助理。
“啊……這個……這個……這個就……”
抓抓自己的頭皮,助理有點懵逼,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複雜的心情。
他不是沒見過江留月,但是每次見到她都幾乎是同樣裝扮,寬大的HipHop上衣遮住了所有的曲
線,肥肥大大的褲子,藍白黑的闆鞋或者球鞋,壓得遮住大半小臉的棒球帽,讓也曾經在電視上
看到過江留月的他心裡直嘀咕對方那詭異的品位。
等于說,真人素顔,面對面的機會是從未有過,今天給他造成了一百萬點的沖擊,他甚至隐隐有
一種想法——
之前那個樣子,倒像是是哪個人,特意把她藏起來一樣。
這邊江留月找到了化妝師,化妝師是認識她的——江留月在BIGBANG剛出道的時候沒少一起合作
演出,當時的化妝師也負責過她,這樣合作過的人是不會多說廢話的,一邊安排她坐下,一邊喊
服裝師去拿衣服。
好在MV純愛設定,江留月的化妝不太費心思,淡妝即可,衣服有些寬大,不過日本導演就是喜歡
這樣寬松的森女系設定,隻花了十幾分鐘,江留月就從更衣室出來了。
所有人都是“哦~”了一聲。
江留月笑笑,低頭,将自己的手藏在身後。
所有的一切順利的可怕——她去找洪室長的時候,那個導演的眼睛都要看直了。
而江留月從頭到尾都是安靜都不行,說話也是細聲細氣的,再不然就是站在崔勝铉的旁邊,往他
身後躲一躲。
“變了好多啊,Alice。”
化妝師看着她,忍不住就說道。
那個在後台拿着吹風機追着任何一個被當成目标的人跑的瘋丫頭,趴在桌子上吃應援物品吃的滿
身都是被志龍抱在懷裡拍打的貪吃鬼,總是聲音脆亮笑容燦爛揪着勝利不放的搗蛋鬼,心情好了
就亂七八糟的唱歌直到哥哥們受不了去堵住她嘴巴的活潑過頭的熊孩子,仿佛都還在昨天一樣。
她比起去年要長高了,頭發也長長了,也漂亮了,讓人移不開眼睛。
可卻也有什麼東西,從這個孩子身上消失了。
記者上去采訪的時候,江留月非常自覺躲避開焦點,把那些注目和話題都抛給崔勝铉,即使聊到
自己,也拿BIGBANG出來談。
“OPPA們……都對我很好啊。”
她說道,忽然笑了起來,眉眼彎彎的去看崔勝铉。
“我們不是一家人嗎?YG family。”
她伸出一隻小手去拉了拉崔勝铉的衣服:
“對吧,哥?”
崔勝铉用那雙幽幽深深的眸子看着她,說不出話。
“啊~是我口誤,OPPA!”
江留月卻立刻捂住嘴巴,嬉皮笑臉的說道,像是個讨賞的小孩子。
“是啊。”
崔勝铉伸出大手,輕輕的摸了摸她的頭發,眼神驟然就溫柔了下來。
那種溫柔的表情,不管誰看了,都會覺得動容。
誰看了,都會知道,崔勝铉現在注視的,是他非常珍惜非常珍惜的人。
隻是有些人看來,就十分的礙眼了。
“我們走吧。”
申敏兒冷冰冰的說道。
“可、可是……我們不是專門下來探班……”
韓國的攝影棚都是一個區一個區的,也是巧合,申敏兒拍攝CF的攝影棚就在試鏡攝影棚的隔壁,
聽到了消息,已經排好自己部分的她便來探班,隻是礙于記者在場便一直在等候區安靜的坐着而
已。
看到申敏兒的表情陡然變得陰沉,化妝師立刻捂住了嘴:“對不起,我也不知道那個丫頭會
是……”
“隻是一個練習生而已,沒什麼了不起的。”
申敏兒深吸一口氣,壓低了帽檐,笑道:
“歐尼你不需要為了那種人道歉。”
她又看了一眼棚子裡正接受采訪的江留月,不屑的笑了起來:
“隻不過是個有點皮相的野丫頭,她算什麼啊。”
試鏡不過是拍了些單人鏡頭,約好了會議時間,大家便一起去聚餐了一下,江留月本來要去化妝
師姐姐那一桌卻被導演拖住,她便隻好躲在崔勝铉旁邊盡量減少存在感,在韓國她依舊是個未成
年,不能喝酒,當然有些禮儀也約束的很,導演又是日本人,她生怕不小心犯什麼忌諱。
手上的擦傷似乎嚴重了些,不知道是不是地面髒,有點紅腫,握筷子的時候鑽心的疼,江留月便
隻能把手貼在地闆上,冰涼涼的能舒服點。
一場聚餐下來,江留月除了喝了幾口冰飲料,什麼也沒吃到。
事實上——她都餓了一天了。
李秉英開車送她和崔勝铉回去,先去的崔勝铉家,崔勝铉沒有喝什麼酒,下車的時候也是很沉
默,連道别都沒有,直接進去,關門,過了很久也沒見屋裡亮燈,隻聽到嗷嗚嗷嗚的狗叫聲。
江留月蜷縮在後座,整個人都不好了,車子啟動了又停了,她還以為到了宿舍,整個人手軟腳軟
的爬起來,卻看到李秉英又上車,給了她一個塑料袋。
她一愣,打開一看,卻是熱氣騰騰的紫菜飯團和一罐熱的巧克力。
江留月大口大口的吃,撕開塑料袋的時候太用力,飯團都要被她扯散了,她用小手捧着飯,嗷嗚
嗷嗚的吃,頭也不擡。
誰也不說話,車廂裡是凝固一樣的沉默。
活過來的江留月四仰八叉的躺在後座上,呆呆的看着車頂。
李秉英打開收音機,放了一首BIGBANG的《最後的問候》。
“……别放了。”
才聽了一會,江留月就啞着聲音說道。
她趴在副駕駛後面,有氣無力的,頭發散着,整個人狼狽的不行:
“别放了……”
細細的軟軟的奶奶的嫩嫩的聲音裡,帶着顫抖的哭腔:
“我知道了……”
“别再放了……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我不會……不會做讓社長不滿意的事情……所以不
要放了……”
“我會拍MV的……也會聽公司的……所以不要再放了……”
“停下來……”
“不要再放了……”
她抱着副駕駛的座位,像是個做錯事情被罰站的孩子,用嘶啞的聲音近乎哀求的說道:
“我知道……所以……停下來……”
然後,她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為什麼這個通告會沒有告知内容呢?
為什麼自己要像是個傻瓜一樣被人當成透明呢?
為什麼要被無視,要被忘記,要被這樣的看不起。
又是為什麼,連逃跑都不可以,反抗也不要想,隻要當聽話的傀儡就可以了?
清醒的認識到自己的位置吧。
你是個娃娃。
擺出去很好看,放家裡可以哄人的,那種漂亮精緻但是卻不需要思想的娃娃。
江留月想,如果自己沒有跟着電梯下去跟着去攝影棚,八成沒辦法就這樣回到BIGBANG的宿舍
了。
楊賢石隻是在試探她,試探她對公司的忠誠度,試探她是否還清醒的認識到自己的位置。
所有的領導者都憎恨不安定因素,對YG來說,最不安定的變數大約就是權志龍了,而安撫權志龍
的人,必須要安定。
你可以是權志龍的戀人,但是也不要忘記,你是公司的練習生。
如果公司不網開一面,你們兩個就沒辦法在一起。
權志龍可以發瘋——
G-DRAGON不可以。
如果你不聽話,不站在公司的這邊,權志龍因此做出什麼失去理智的事情,造成什麼後果,就,
全,都,是,你,害,的。
所以,和崔勝铉一起拍MV的人,一定要是江留月啊。
這樣崔勝铉才會看在權志龍的面子上無法拒絕,權志龍才會看在江留月的分上不能出面抗争,
BIGBANG才能穩穩的被公司掌控走勢,不至于讓鋒芒過露才華太盛的隊長拿走主導權。
什麼rapper什麼演員,掙錢用的藝人哪裡有自尊,堅持的理由更是可笑,公司能給你現在,也可
以全部拿走,這群臭小子就是太嚣張了。
她才是懸在權志龍和崔勝铉頭頂的繩索啊。
——楊賢石發現了這一點,所以牢牢地把繩索一頭攥在自己的手裡。
多可怕。
李秉英也好,洪室長也好,YG的工作人員也好,甚至包括片場的攝像機也好,大家或者清醒或者
就這樣渾然不覺的活生生的營造了一場楚門的世界。
崔勝铉也發現了吧,他本來就是個敏銳卻假裝笨拙的人。
所以崔勝铉今天才這樣的忍耐,看着她受傷也不能上前,看着她挨餓也不能安撫,看着她被欺負
也不能聲張,隻能咬着牙保持距離。
如果再被發現這不能言說的感情,就真的完了。
絕對不能被發現。
權志龍和東永裴還沒有回來。
李勝利和大聲參加了舞台劇的排練,大約也不會回來了。
江留月洗了個澡,換上了權志龍給她買的睡裙,鑽進被子裡,把權志龍的枕頭牢牢的抱在懷裡,
小臉蹭了蹭,整個人都依偎了進去。
可她怎麼也睡不着。
她無法忘記今天那種隐形的威脅,被當衆無視的侮辱帶給她的恥辱感。
“再讓你得意一陣。”
江留月深深的吸着氣,漆黑的瞳孔盯着天花闆。
她伸出自己受傷的手,反複的看着,慢慢的握緊,将拳頭放在的心口,一字一句的說:
“用不了多久,我一定會讨回來的。”
……你等着。
很快就會讓你知道,誰才是掌控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