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是那些沒學識的道士們的符咒,蕭喜便也沒有了擔心被反噬的顧慮。
她手法精湛地在手掌心結印,後而将閃着微弱金光的文咒推向那隻黃符。不一會兒,那隻符咒就開始掙紮了起來,黃符後在瞬間扭曲褶皺在了一團,簡直像一個耄耋老夫的人臉,詭異而恐怖。
“咦∽,什麼邪門兒玩意兒!”蕭喜被吓了一跳,她看到那團近乎破碎的紙符跌落到底。她順便踢了一腳,将其踢到了不知哪個犄角旮旯裡。
“晦氣。”她在心中喃喃抱怨。
“學會了沒有?”回頭,蕭喜便看向了那一排排的小紙人,神色輕松。
那些小紙人們又開始面面相觑,後來才一個接一個地點點頭。
蕭喜見此,很是滿意。她點了點頭,道:“待會兒隔壁那扇窗戶,就是我給你們出的考題。”
她拿手往靠着隔壁屋子的牆壁點了點,小人們的校眼也齊刷刷地看向了隔壁。他們可不敢冒犯主人,于是聞言又開始忙不疊地點頭應是,熟練地令人心疼。
蕭喜明白這家客棧的窗戶隻可以從内開啟,無法從外面将其打開。大部分的客棧都是這樣,其一,沒人會想到還有人能從高樓外的地方開窗,其二,就算有其一的那種情況發生,那就當做防賊用。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她的紙人傀儡術可謂是至關重要。
蕭喜雖然沒什麼很厲害的武功,但是輕功卻練得爐火純青。她啟開窗子,木雕镂空的窗扇被掀到頭頂,她一個跳躍就輕而易舉地蹦上了窗台。
眼前的情形令她有些怔住,夕陽已經褪到了最低面,很快這裡就隻留下漆黑和......寂寞蕭瑟。這塊曾經的商貿之地如今卻成了個繁華落盡的詭異地方,可真是無奈。
她将市井俯瞰打量,臨近夜幕,卻無一戶人家敢點亮燈火。
蕭喜是個喜歡熱鬧的人,看到此情此景,也不禁沉心慨歎。
一個一個小紙人排着隊伍,順着蕭喜的手臂井然有序地爬到她的左肩,然後在爬到右肩,再順着右肩抵達二樓外的木檐階。順着木檐階走,就能爬到隔壁的一間屋子。
小紙人們開始俯下身子,展現出纖細薄薄的身側面,就這樣卡着床縫兒擠進了隔壁屋子。
很快,屋子裡有一片微弱的金光從縫隙裡流露出來。
蕭喜本以為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卻怎麼也沒想到還有人躲在暗處伺機而動。
芍七一襲黑衣抱臂側靠在客棧外的一棵榕樹上,眉眼深邃,不知在想些什麼。
天色已然變成了灰色,隻有淡淡的深紫色彌留在天際,月色也才漸漸顯露,芍七又是一身墨黑,所以很難叫人發現他的存在。
其實,不瞞你說,他已經在這裡靜候多時了。
今日,公子曾經同他有過這樣的談話——
“小公子,今日你說的夜間行事,究竟是什麼?”
朗月聞言,神色淡淡地小飲了一口茶。
朗月和芍七已經尋到了一處攤外的茶館,茶館的夥計也是迫不得已才要出門做活養家糊口。
“今晚,你記得做好萬全準備。”朗月微微瞥眼瞧了身旁有些局促的青年,比起青年一臉莫名其妙的神色,少年的姿态就顯得更加從容淡定了。
忽然,朗月面像芍七的神色裡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怎麼有種不詳的預感......
接着,朗月從頭到尾把他的計劃都與芍七說了一遍,惹得芍七一會兒抱怨,一會兒嚷嚷不停。
“你要我裝扮成鬼怪?!幹嘛,我堂堂上品劍靈居然要幹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我說,你是不是瞧不起我!”芍七有些惱。
“如果你想趁早辦完事情,我勸你安分些。”朗月繼續喝他的茶,後也懶得去看芍七的神色了。
“可是......為什麼啊?!”
“因為,今晚怕是有人要翻窗惹麻煩了。”
朗月漠然道。
“你......你不會說的是那個斷袖吧?!”
朗月聞言眉間微挑,盡管他已經很克制自己的情緒了,他道:“以後不許再提這個詞。”
“就那個貨色?公子你怎麼知道他要翻窗?”
朗月早就猜到了,就在早上蕭喜忽然挑開話題的時候。這個蕭喜想要掩飾什麼,他更清楚不過。
那時本是芍七要對隔壁屋子的問題盤根問底,理應來說,蕭喜這個性格的人物不可能對此不感興趣。可是她卻避開了。一定是故意的。
這也就是為什麼當時芍七想要繼續争執,卻被朗月攔下的原因。
這時候,可不能打草驚蛇。
“在那人身上,我感知不到靈力源泉,估計隻是個膽大的普通人,頂多會些糊弄人的術法。他應付不了客棧這件事,把他牽扯進來隻會擾亂我們的計劃。”
“所以,今夜必須把他攆走。”
“好啊好啊,不就是扮鬼吓吓人嗎!”
芍七忽地又不氣了,倒是順其自然地接受了。畢竟,他很不喜歡那個八字胡,把他趁早攆走,倒是眼前清靜。再者,拿美名其曰的話去說,他也算是那倒黴蛋的救命恩人呢。
一個普通人,如何對付得了這種妖怪?
天地初開化,民心亦是如此。如今的世道并不能接受世上存有另類。凡人自以為是這天地的掌控者,卻還未知曉同他們生活于一處的還有妖怪一類。如今此情此景,若是将真相揭露,民心就會不穩,那麼,天下也不會太平。
這也是朝廷支持“仙機門”的初衷。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所以大多數普通人都不會輕易接受世上有妖怪的事實,拿這種東西吓人也是再好不過。可能那個蕭喜是個膽大的地痞無賴,沒把妖怪的事情放眼裡,可若是叫他親眼看看,怕是也不會在短時間裡叫人釋然。
“怎麼,答應了?”朗月挑眉看他。
“對啊,這種事情我可是求之不得。”芍七道,“怎......怎麼了?”
“沒什麼,答應了就好。”朗月語氣神秘道,惹得芍七又是一頭霧水。
這是什麼意思?
夜色下,芍七緊皺眉頭,心裡沒好氣地又抱怨了一句:“扮鬼就扮鬼,收我的劍幹什麼?我就知道,這準沒好事!”
在此之前,朗月将黑柄劍收了去。黑柄劍是芍七的真身。若是黑柄劍在旁,芍七才會有單獨行動的能力。如若不在身邊,他的行為舉止都會被黑柄劍持有者知曉,劍靈的行動範圍也會受限。
換句話說,黑柄劍被朗月收走了便等于對方要追蹤劍靈的意思。
“我又不會臨陣脫逃!”芍七翻了個白眼兒。怨氣也隻好壓在心裡,等着待會兒扮鬼整人的時候全部發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