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喜想着這句話裡的“他”就是那個怪人了。
月光随着木門的敞開而撒落進去,不過隻能看到木門折出的一角。
從那一角可以依稀看到桌案上擺着幾碗吃食,原本粘稠的粥液在長時間無人問津的情況下變得凝固起來。
陳老先生瞧了一眼便長歎了一口氣。
他轉過身去又對蕭喜道:“多謝蕭姑娘的指點,我才知此人竟是和别人一樣,得了這樣的病。”
“那為何老先生之前卻一副支支吾吾的模樣?”
“此人是我堂内幫忙打理的一個下手,有些年頭了,我們不知不覺就成了好友。前段日子他回鄉了,再後來他就回來了,但回來後就莫名其妙變成了這副模樣。
那時候他發作起來,除了我以外誰都不認,别人被吓得厲害,都說這是鬼上身,差點要把他弄死了,是我不忍下手,還把那些見過他發狂的夥計們都遣走了,并把他藏到現在,保住他。
早晨見那年輕人也是這幅模樣時,着實讓我震驚。你非但沒有像旁人一樣排斥他,還寫了什麼符咒說馬上就能治好那個人,我見了難免心有觸動,就是不知道要如何和姑娘你講啊。”
他說着說着,聲音微顫。
“所以您動了恻隐之心,還從我給那人的符咒中偷偷拿走了一張。”
“是......是我的錯。不過下午我聽你說了那三張符咒缺一不可時,我吓得也是連忙把那張符咒還予了那年輕人。”
“哎,這些符咒哪有我說的那麼玄妙,不過是為了騙老先生入我的局罷了。”蕭喜見老先生如此坦誠,自己也直截了當了起來。
“什麼?”老先生驚道。
“我早就猜到了是你拿走了那張符咒,因為我下午來濟世堂的路上曾經遇到了那位年輕人,那年輕人說是你親手給他的符咒,他也不敢怠慢,但就是隻有兩張符咒。但是終究是猜測,所以後來我在濟世堂見到您的時候,就試探了起來。
我當時想如果是你拿走了那張有效用的符咒,我就很難再找到這個人了,所以我試探了您,并且借機編造了謊言,說三張符咒缺一不可,還畫了張所謂的玄妙符咒給了你。
如果你真的是為了這個人好,甚至不想他被别人發現,你肯定就不會使用那種風險極高的老符,而選擇這張玄符。
而你不知,那張玄符其實是廢紙一張,而也是因為有這張符咒的存在,我今晚才能發現後院的端倪。
我料到老先生對我有所隐瞞,又不肯相告,所以我才出此下策,想要引先生入局,好叫我化被動為主動。”
老先生聽完這番話,自是驚訝,但很快就平複了下來:“其實姑娘很早就懷疑過陳府和這座後院了吧。”
“是,但後來重點弄偏了,沒有及時處理這方面的問題。”
“何時?”
“昨夜。”
老先生聞言隻是淡淡笑了笑,是無奈也是坦然:“原來如此,你竟在那時就在試探我了。”
他又道:“我這位老朋友啊,我沒辦法待他好就隻能把他藏起來,藏到這個最偏僻的地方。我從未想過昨夜會發生那樣的事情,是姑娘讓我知道原來他這病畏火,是我的大意和愚昧無知,讓姑娘昨夜受了驚。”
“無礙,這種事情我見得不少,反而您最該關心的是陳姑娘才對。”
“是了。”
“其實我想老先生也早就有所察覺我的意思了吧,不然今日也不會這麼早就回來了,甚至還對我這個外人主動敞開心扉。”
“非也,我一開始有所猶豫也是因為自己内心怯弱和思想愚鈍,我不知道是否該告訴你,以及不确定你是否值得放心托付,也開始懷疑我之前一味地藏藏躲躲是否正确。
但思來想去了一下午,還是決定不再猶豫,加之姑娘今夜此舉更讓我明白你果乃神人也。”
說罷,陳家祖父身子虛顫,隻想着要伏下身去,又道:“我匆忙回家,也隻因老朽有求于你啊!”
蕭喜默默搖搖頭,托住老人家:“此舉不合适。”
“還請姑娘救救我這位老朋友吧!”
陳老先生不肯聽勸,執意要跪身懇求,但蕭喜也實在不肯受下這份大禮,隻是用力托着他。
“好,我答應你。”
等到這聲後,陳老先生這才肯罷休,當他擡起頭時,已然是老淚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