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被蕭喜“嘶嘶嘶”個不停的動靜弄得有些驚愕,連忙放下手裡的東西走到蕭喜那頭問她:“怎麼了?”
蕭喜擰巴着個臉忙揮了揮手,如此故作鎮定的模樣在此時看起來十分搞怪滑稽,她抿着個嘴不放,忍痛道:“沒什麼事兒,我剛剛怕是動了機關,彈出來了個什麼東西,我覺着方方正正棱角分明的像是暗格,你快來看看。”
蕭喜說這話時是已經算是不中用了,她推到後方的書架子上挨着木闆子緩着腹部。
朗月依言上去查看,不過他的姿态有些刻意,它蹲下身子,似是特意避着他頭頂上的那片明晃晃的燭光,但這份刻意并沒有被蕭喜察覺到。
朗月發現這當真是個模樣小巧的暗格,或許是它做工精細,棱角上面還雕了木花,這才使得蕭喜這般吃痛狼狽。
暗格裡面摞了一些簿子,大大小小的齊齊整整地擱在暗格的左大半邊,而右小半邊則顯得過分空曠。
清玉似的少年筆直着上半身蹲在櫃旁,手上抱着一大疊從中獲得的簿子,仔細的将之翻看,目光所至無不心細。看得出來他對此很是認真,像是在對待窮途末路上最後的一寸希望,直到最後一刻他的眉間才有松懈下來的迹象。
蕭喜咽了一口澀水,面色難堪地看着朗月,以為又沒有結果,甚至腦彎子轉轉很快就搬出來了一套新練就的安慰人的功夫。
“沒多大點事兒,不還有......”
沒待蕭喜将那滿腹憋屈的話語說出,朗月忽道:“找到了。”
“啥?”
“我找到了。”朗月轉過臉來,面色釋然,甚至還帶着鮮有的喜色。
“真的假的!那太好了!”蕭喜也樂地忘乎所以,拍手叫好着,甚至把傷痛都忘的一幹二淨。她動作太大,又扯到了痛處,掌聲還未落下,手就又安安分分地捂住了腹部,暫時扼制住了疼痛。
朗月看了看她,興許是這份突如其來的收獲給他帶來了幾分歡喜與激動,他竟然對蕭喜露出了鮮有的擔心的神色:“你還好嗎?”
蕭喜白着臉笑了笑,對他擺了擺手,示意着不礙事兒。事實上隻要沒瞎,任誰都能看得出來蕭喜這副強撐的模樣。
朗月收回了目光,淡淡地歎了口氣,看起來似是無可奈何,他悠悠開口道:“莫要逞強。”
語罷,朗月朝蕭喜走過來,他垂着眸子剛巧與蕭喜擡起的目光對上,這對于蕭喜來說有些驟不及防。畢竟與朗月從容不迫的目光相較下來,她的實在是過于狼狽。
蕭喜察覺到了氣氛的微妙,下意識地撇過頭去,還以為對方嘴裡又要冒出什麼氣死人不償命的冷言冷語。
結果朗月卻問她:“需要幫忙嗎?”
蕭喜有些訝然,她倏然擡頭,看起來還有些懵。
“你......玩真的?你啥時候這麼好心了?”蕭喜頗有顧慮地開口問道。
朗月見對方一副優柔寡斷不成氣候的模樣,索性就側過頭去,還裝作要翻臉不認人的樣子朝着大門的方向邁去。
“哎哎哎!别走啊,把我帶上,把我帶上!我需要你!”蕭喜見此又一個激動下去,扯到了痛處,不過她卻完全無瑕顧及這事兒了,而是掙紮着起來追上去,生怕大腿兒跑掉。
畢竟這不是危言聳聽的事,那朗月當真是能做出這般狠事兒的人。沒有她想不到的,隻有他做不到的,所有事情的絕斷不過在于此人的一念之間罷了。
朗月忽然停步,蕭喜一時間沒刹住腳步竟是差點撞了上去,這一下子把蕭喜弄得手足無措。
他轉過身來,蕭喜大驚失色,忙退幾步回去。
“這......可不是我故意的,分明是你自己突然不走了,不可怪罪我!”蕭喜眼裡冒出一團精光,說話十分狡猾,畢竟他這人十分記仇,與其将責任攬到自己身上,還不如推給别人,能為自己赢一分勝算就算一分。
“如今夜深,明日待天亮路通後我們再回去。”
“那我們現在往哪兒走?”蕭喜頓了頓,“或者說我們今晚在哪兒歇息?”
“若我記得不錯,慶陽鎮應該有幾處大戶人家的宅子,去那裡甚好。”
“喲,沒想到你竟然還挺會享受的,而且考慮的也蠻周到的嘛!”蕭喜對于朗月的提議十分滿意,龇牙咧嘴着誇贊道。
朗月勾了勾唇,又迅速放下,又是極具諷刺意味的笑容:“如若你不疼了,今夜在濟世堂裡歇息也未必不可。”
蕭喜聞言那叫一個花容失色,想都沒想就捂着腰杆子裝模作樣起來,嘴裡“斯哈斯哈”地叫痛。其間還悄悄昵了朗月一眼,想來是耍個滑頭看看人家臉色行事。
“你倒是圓滑。”朗月淡淡甩下一句,就收拾好了衣袖拂門而出。
“等等,”蕭喜獲得反應過來,她那腹部的疼痛已經比之前好了許多,起碼不會扯得四肢無力,因而很快就追上了前人的步伐。
蕭喜嘴裡念念叨叨地問他:“你這是在擔心我?是不是被我方才為了立功而無懼傷痛的偉大精神感動了?所以才要去找個舒坦宅子讓我休息好些?是不是啊?”
朗月擰了擰眉,他果斷否決道:“不是。”
“你就是!不然那什麼‘如若你不疼了,今夜在濟世堂裡歇息也未必不可’要作何解釋?”蕭喜蹦蹦哒哒着纏在朗月身邊,一路聒噪不止。
他最終隻得妥協:“你覺得是那便是。”
蕭喜現在像是沒長心眼兒似的,完全聽不懂朗月話中之話,隻是一時間還沉溺在歡樂之中。
朗月步伐加快,蕭喜這才後知後覺起來:“小公子慢些,慢些!我快跟不上了!”
慶陽鎮冷落的街道上,蕭喜活潑跳脫的聲音穿梭其中。
這日的夜說起來好像也不算太過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