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跨上馬背,朝葉甯竹伸出一隻手。
光天化日之下,兩人共乘一匹馬,讓軍中将士看見,往後該如何自處?更何況,她不想與男子太過接近,于是下意識地退後半步,移開視線左顧右盼。
葉甯竹下意識的小動作被蘇鴻煊盡收眼底,他并不喜歡強迫人。他叫住了一旁經過的小士兵,命他從馬場再去牽一匹溫順的馬兒來。
小士兵立馬去辦,不一會兒就牽着馬兒回來了。
葉甯竹騎上馬背後道:“多謝。”
“不必。”
蘇鴻煊留下此話,策馬而去。葉甯竹擔心把蘇鴻煊跟丢了尋不到路,果斷策馬跟上去。
軍械庫的位置有些偏僻,已經是處在幽州最西側了,那裡有幽州地勢最高的山,既隐蔽又利于防守。
葉甯竹沒想過,即便是蘇鴻煊本人前來,也需要軍中令牌方可同行,這人定下的軍規還真是嚴格,防了所有人。軍械庫四周的防守森嚴,若她獨自前來,怕隻會被當做想要打探敵情的敵方探子而喪命于此。
二人進入軍械庫後,被鋪面而來的灰塵嗆了一下,葉甯竹沒忍住暗自腹诽:“這麼大一個軍械庫,也沒個人清掃一下。”
庫中的鐵箱整整齊齊地堆放在一起,葉甯竹就近挑選了一個箱子打開,箱中裝着的都是軍中将士所穿着的盔甲。她又開了另一個箱子,是用來抵擋箭陣的鐵盾。
任憑葉甯竹見識再多,讓她來評判這些軍械的質量也着實有些為難她了,她隻是瞧了兩眼,從外觀上來看沒有差别。
“将軍有親自來看過嗎?”她回過頭去看蘇鴻煊,那人正盯着她,視線太過熾熱。
她刻意避開了蘇鴻煊的目光,這眼神總讓她想起從前與齊簡相處時,那人也是如此。曾經她以為齊簡愛她,可後來發現,齊簡比起愛她,似乎更喜歡看她卑微求他的樣子。
曾經是她識人不清,如今呢?她真的看得清蘇鴻煊的心思嗎?
“軍械入庫由專人掌管,我不會一一查驗。”蘇鴻煊回答道。
葉甯竹“哦”了一聲,從裝着盔甲的鐵箱中拿了一件出來,手指不斷研磨着盔甲上的每一處。
一件接着一件,一箱接着一箱。
在她打開第三個箱子時,蘇鴻煊終于沒有忍耐住,蹲下身來陪她一同查驗。這個法子很笨,因為光憑他們二人,不知要查到何時去,還有可能查到最後什麼都查不出來。
可蘇鴻煊沒有勸阻,他甘之如饴。
接連查驗了五六個箱子,全都一無所獲。葉甯竹不禁在想,莫非是自己想得太多,軍械并未被動過手腳?
她沉思時,卻聽見蘇鴻煊在一旁道:“你來看。”
她的思緒被拉回,湊到蘇鴻煊身旁去,同他一起看着那把被蘇鴻煊握在手中的長劍。乍看之下并無不同,可借着軍械庫中的火光,依稀能看見劍身上一道細細的裂紋。
這樣細的裂紋,在日光之下根本不易察覺,若非蘇鴻煊心細發現了,怕是他們真的會無功而返。
葉甯竹從鐵箱中拿出另一把劍,仔細看過确認了沒有裂紋後,雙手執劍用力地向放在一旁鐵箱上的盔甲刺過去。盔甲堅硬,該是用來抵擋敵軍的刀劍,可眼下那件盔甲,卻被她手中的劍穿透。
葉甯竹心下一驚,不敢去想這偌大的軍械庫中存在着多少劣質軍械。
蘇鴻煊表情也十分嚴肅,光看他們查驗的這些箱中之物,劣質軍械的數量已不在少數,負責軍械入庫的将士究竟是沒有查驗出來,還是為了掩蓋事實知而不言?
“将軍該好好查查軍中的内鬼才是。”葉甯竹道。
蘇鴻煊暗自點了下頭,他自然清楚應該查,可眼下面臨的危機太多了,糧草一日不到,軍中将士便日漸焦急。若他在這個時候突然查内鬼,打草驚蛇的同時也會寒了将士們的心。
“不如這樣吧,我有一個法子。”葉甯竹偏過頭來,認真道,“将軍信我嗎?”
“我信。”蘇鴻煊堅定地回答道。
明明他不知道葉甯竹的法子是什麼,但就是能很不帶絲毫猶豫地給出答複。
葉甯竹笑了一下,打趣道:“你就不怕我隻是随口編了一句話來哄騙你,其實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蘇鴻煊輕笑着搖搖頭,這段時日接觸下來,他看得出來葉甯竹是有智謀之人,隻是礙于其并不接觸戰事,無法對症下藥罷了,“我相信你不會棄百姓于不顧,所以無論你的法子是什麼,隻要不傷及百姓,就算找不出内鬼也無傷大雅。”
葉甯竹垂下眼眸,也不說她想了什麼法子,隻是道:“我在等一件事。”
蘇鴻煊問道:“何事?”
葉甯竹:“将軍等着看吧,敵方大軍仍駐紮在十裡開外的地方,軍中的奸細不會坐以待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