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的一道召回的旨意,将葉甯竹對他最後的一點期許打破。
她淡然地應下了旨意,攔下傳旨的人道:“幽州距離京中遙遠,本宮想齊大人一同回京,一路護送。”
傳旨官笑道:“這是自然,陛下也有此意。”
葉甯竹又道:“如今幽州外仍有梁國虎視眈眈,可否将京中援軍留于此地?”
“陛下已經下旨,長公主殿下不必擔憂。”傳旨官道,“殿下先收拾行囊,晚點時候出發回京。”
葉甯竹道了聲“好”,她的行囊其實早就收拾的差不多了,都被白桃收在一處。她本想着直接回京便好,可又想了想,她總該同蘇鴻煊告别。
營帳中,蘇鴻煊似在等她。瞧着她進去,竟也有些沒掩住臉上的笑意。
“你笑什麼?”葉甯竹不解,她要走了就這麼值得開心?
蘇鴻煊搖了搖頭,平靜道:“殿下走前能想着我,難道不值得開心嗎?”
葉甯竹有些無奈地笑了一下,“行!”
她一點都不擔心自己回京以後會面對什麼,反倒是擔心蘇鴻煊,擔心幽州城。
蘇鴻煊看着她,突然很輕地叫了一聲:“阿竹。”
葉甯竹聽見了,怔愣片刻後揚起笑容故意道:“什麼?”
“沒事。”蘇鴻煊雙手背在身後,慢慢走到葉甯竹面前。在葉甯竹有些疑惑的神情中,他将一支發簪插在了葉甯竹發中。
葉甯竹下意識伸手去摸,想摸摸看是什麼樣式。卻見蘇鴻煊另一隻手拿出一個銅鏡,立在她的面前。
一支木蘭簪。
“臨别的禮物?”葉甯竹問。
蘇鴻煊:“是。”
葉甯竹故作神秘地擡起一隻手去擋住蘇鴻煊的眼睛,然後說:“我也有東西送你。”
她從腰間拿出一個同心結,四處張望了一下,最後放在了一旁的書中,并囑咐道:“我藏起來了,等我走了你在找。”
“回京以後同你寫信,一定要記得回信。”
“幽州的境況要告知于我,郁青要留下來,我替白桃求你關照一下他。”
“有關我的身份,希望你能囑咐幽州的每一個人三緘其口。”
“還有……”
蘇鴻煊抓住她的手,緩緩下移後攥在手中:“還有?”
葉甯竹瞪他一眼,沒有抽回自己的手,“還有你,别受傷。”
她朝着蘇鴻煊走了兩步,湊到他的耳邊道:“等我回來。”
“萬事小心。”蘇鴻煊道。
二人相視一笑,相識不過數月,卻勝似數年。
從送出同心結的這一刻,葉甯竹将自己的心交托給了眼前這個男人。她想再信一次,信自己沒有看錯人,也信一次蘇鴻煊的心。
葉甯竹想,也不知道她此後還有沒有機會來幽州,隻怕一回去,又要回到那個深宮中,困一輩子。
她這幾月的快活日子,終究還是到頭了。
……
回京時備了一輛馬車,葉甯竹與白桃一同坐上馬車,齊簡乘馬同行。
她不知道齊簡的計劃,隻好走一步看一步,隻期盼回京路上一路順遂,别出什麼事就好。
白桃坐在對面,看着葉甯竹的神情突然道:“要是可以不走就好了?”
葉甯竹看着這個小丫頭,笑着說道:“之前你不是還總問我什麼時候回宮,如今倒還不願了。”
白桃嘟了嘟嘴,反駁道:“我之前那是……”
她那時一心想着殿下這麼高貴的身份,到這種苦寒之地來,簡直是屈尊了。可後來在傷兵營裡做事,經由她手照顧好的每一個傷兵,都讓她對這個地方的情緒更加深沉了些。
“我明白,白桃。”葉甯竹道,“可我們必須回去。”
她要回去,替自己讨一個清白與真相。這些事,沒有人會替她來做,從始至終能依靠的便隻有自己。
無論齊簡是否與梁國通敵,無論李丞相是否意圖謀反,她都會一一向皇兄挑明。
而關于李丞相口中,那個陌生的皇兄,她也會探究一個真相。
隻希望,她的皇兄仍是記憶中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