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黑耳!
步睢松了口氣,這才卸下防備,打開房門。
隻見皎皎月光下,穿着麻布衣裳,腰佩匕首的黑耳正恭順站立在門前。
“趙乙呢?”步睢環顧四周後問。
黑耳跟着掃視了四周,這才發現原本該在此值守的人竟不見了蹤影。
他困惑搖頭:“小人不知,适才我聽到您的呼喊,這才過來看看,但我來時并未見到任何……”
步睢一聽,登時火氣直冒,當即打斷黑耳的話,揮手成拳重重錘在門棱上,惡狠狠地怒呵道:“好個趙乙!竟敢擅離職守!”
“黑耳,你立即去将此人——”他目光淩然地看着黑耳,正厲聲下令,可恰在此時,一個念頭從他腦海中劃過,令他不禁渾身一顫。
不對!
“且慢!”
話說半截,步睢猛然回過神來意識到此事不簡單,他立馬停止下令,神色凝重地盯着黑耳,低呵道:“黑耳,你馬上将我屋内的那個木箱燒毀!動作要快!”
黑耳雖被他這一連串反複橫跳的動作弄得一頭霧水,卻也不敢多加詢問。他隻得領命,旋即便要錯開步睢直奔黑漆漆的屋内,可還沒等步睢讓路于他,便見四周府院的圍牆上兀的冒出沖天的火光!緊随其後則傳來一陣沉悶厚重的兵甲包圍府邸的腳步聲!
壞了!中計了!步睢臉色霎時變得慘白。
通天的火光将黑耳的身影投射在屋内,他反射性地轉身回看,見府院外亮如白晝,又急忙轉身,大驚失色地看向步睢,問:“家主!這是?!”
府院外的火光在步睢深沉如墨的眼眸中跳躍,聽到黑耳詢問,他這才猛然想起自己是一家之主,于是他立馬穩住心神,果斷下令道:“不必多問,你速速按我吩咐行事!不得有誤!”
“是!”黑耳铿锵有力地回答,下一刻便擦過他的右肩沖進房中。
待黑耳進屋,他這才動了身形,面色凝重地直奔前院而去。
–
府院外,陳兵近百,兵卒甲士盡皆持戈執戟,高擎火把,威嚴而立,馬弓手在前,步卒在後,将申籍的府邸團團圍住。
府内,申籍的一幹門客、謀士以及家臣聽到動靜,盡皆從夢中驚醒。他們眼睛兀的一睜,慌慌張張的便從床榻上翻身而起;一個個還未來得及整冠穿衣,便悉數急急打開房門,七擠八歪地争相而出,生怕是失火馬上要燒到自己。
于是,頃刻間,寂靜無聲的府邸便就此哄鬧起來。
出了門,彙集在一起的衆人見府内并無火事,而府院外則傳來陣陣沉悶的笨重兵甲走動聲,便個個開始神色各異地望着彼此,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什麼。
因而當步睢神色匆忙來到前院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混亂無序的場景。
這邊,衆人見他至,或轉憂為喜,或神态依舊,又或言辭激動地喊他“家主”“主君”。可一現身就被衆人簇擁的步睢根本來不及回應他們,他隻威嚴站在庭院中心,厲聲問:“盧尚何在?”
原本被人擠在外圍的家宰盧尚這時從嗡鬧中捕捉到自己的名字,當即一邊奮力扒開人群,一邊時不時地高舉揮手,心急如焚地高呼:“家主!我在此!”
他這一開口,衆人這才将視線不約而同投在他身上,原本擁堵在一塊兒的人群也給他讓出了個缺口,他這才得以費力擠進來。
“家、家主!”
步睢見盧尚說話斷斷續續,腳步踉踉跄跄的從人群中向他沖過來,便眼疾手快地快步上前攙住他。待對方站穩,他才單刀直入地開口問:“府中兵備多少?”
“不足、不足五十!”被擠得衣衫淩亂的盧尚粗喘着氣回答。
步睢點點頭,随即臉色沉重地吩咐道:“若有不測,由你率領府中甲卒帶他們沖殺出去,不必管我。”
頭次聽申籍這麼說的盧尚大吃一驚,連忙問道:“家主這是何意?!”
周圍門客、家仆聽到此話也紛紛難掩驚訝之色,個個面帶焦急地喊着:
“主君萬萬不可啊!”
“家主萬萬不可啊!”
“主君這是何意?究竟發生了何事,主君竟做出此等決絕的安排?”圍在他身邊的一個門客見他不發一語,立馬神色慌張地湊上前詢問,周圍人也跟着附和起來。
見衆人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步睢無奈開口:“你們不必……”
“憂慮”二字還未說出口,他的話便被府外一陣猛烈的拍門聲給強行打斷。
衆人循聲而望,隻聽得其聲洪亮無比,其調正氣淩然,而内裡言辭卻是——
“少仆申籍勾結污吏,貪贓枉法,而今證據确鑿!将軍汲沣,大夫間蠡按律前來緝拿,罪臣申籍還不速速開門!難不成是想謀逆嗎!”
衆人一聽,盡皆驚悸,連忙看向步睢:“家主!這!”
步睢皺了皺眉,在嗡鬧聲和拍門聲中,他很是冷靜地安撫衆人道:“各位不必驚慌,待我上府牆看過後再行定奪。”
衆人連忙應聲說是。
待他登上府牆,居高臨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