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方才步睢無禮之舉是流氓外交,那麼此番則是實打實的利益外交!
燕侯雖為人忠厚,卻也不是什麼好處都不撈、完全無私奉獻的老好人。故而聽步睢此番承諾,他亦頗有些心動,他傾身問:“可是你家國君之願?”
步睢拱手對答:“此乃敝國華琮大夫之言,不敢有半分隐瞞——華大夫還言,若貴國助敝國奪得陳國邊境幾座城邑,華大夫甘願拱手獻上汾邑,以謝燕侯大恩!”
燕侯聞言大悅,忙喜不自勝地贊歎道:“善哉!華大夫高亮!既如此,寡人又怎敢不應使者請求?解大夫——”
“臣在。”燕國右軍統帥解昱夫應聲道。
“你領右軍兩路人馬,即刻動身增援宋國,不得有誤!”
“臣領命!”
右軍三萬人分為三路,兩路人馬,即為兩萬。
如此一來,原本以大夫莊流為首持反對意見的一幹人也隻得偃旗息鼓,心有怒卻無又可奈何。國君已然退了一步,倘若他們再行反對,隻怕會為國君所不滿。
為人臣子,當思進退。國君一再堅持,他們也隻得放棄勸谏。
正當這時,原本作壁上觀的公子祯卻出乎意料地主動開口請纓道:“父親,孩兒願同解大夫一同救援宋國,懇請父親恩準!”
燕侯訝異看了一眼,見原是公子祯,便欣然道:“吾兒既願,為父自然準許……不若這樣,解大夫為主将,你佐之,二人合力,同救宋國。”
“孩兒領命!”
“臣領命!”
–
未初,燕國人馬整頓完畢,大軍集結,向西南方向進軍。
來時單槍匹馬便跑了足足三天,而今兩萬人的隊伍,就算是全軍急行,日夜兼程,都得需七日。步睢有些擔憂華元那方境況,便趁着大軍動身之際,對解昱夫和公子祯說道:
“鄙人須即刻回國禀報,故先行動身;還請二位将軍徑直趕往绛邑,以救我軍!有勞了!”
說罷,還未等二人有所反應,他便急着翻身上馬。
“等等!”
解昱夫并未覺得有什麼,反倒是公子祯一反常态地攔住他。
步睢停了動作,他面帶疑惑望向公子祯,隻見後者眼中滿是戲谑道:“我知使者憂國之心甚切,不如我與使者同行,先行拜訪貴國國君——如此,也好共商救援事宜。”
公子祯頭戴束發紫金冠,身着黻衣,腰佩寶劍美玉,生得一副面若冠玉的好樣貌,翩翩然有君子之風。
若非步睢見對方那雙眼睛生得有些邪性,此間又開口欲同他一并——恐怕他還真會對他放下心來。
兄弟,你不是個省油的燈啊!我怎麼敢和你一起!
“此去風餐露宿,鄙人恐公子過于奔波勞碌,請公子随同大軍,保重身體要緊!”步睢皺眉,婉言拒絕了對方的請求。
要是真讓這姜祯和他一起,那他全盤計劃不就敗露了麼!他又不是華琮派來的,回宋國國都隻是表面說辭而已。
姜祯不應,一語不發,隻是用那雙狹長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他大着膽子微笑回視,心裡卻止不住發毛。
像是被條陰冷狠辣的毒蛇給盯上了!
姜祯不開口,他步睢也無話可說,二人便這般無人撤開視線地久久凝視着彼此,直到被晾在一旁,等得實在不耐煩的解昱夫開口詢問時,姜祯這才率先移開了視線。
“罷了,”他笑了笑,“使者先行即可,我還須整頓大軍。”
步睢沒繃住,嘴角忍不住扯了扯。
姜祯方才應該隻是試探,不過他也不知對方能從他的反應中得到什麼信息。他沒時間再去揣摩姜祯的心思,眼下,他須即刻啟程趕赴绛邑,掌控大局。
于是,他不再多想,當即面向二人請辭,而後便翻身上馬,縱馬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