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于在下有恩,在下銘記于心,不曾遺忘。”半晌,姜啟的手松了下來,默默地置于了雙膝之上,語氣也平靜疏離起來,似要将不谙世事、不懂人心的人設維持到底,
“您要的,可是這份情誼?在下往後慢慢相報便是。”
楚明修仍埋在他頸間,目光晦暗:他不知道這掌燈人是在裝傻回避,還是确實毫無觸動,但無論如何,他有預感,若是今天給他混過去了,往後怕是再難有機會捅破這層窗紙了。于是心一橫,直接與他明說了:
“我要你傾心以報,你可願意?”
懷裡的人渾身一顫,手指摳住了膝蓋,張了張口,卻如同失聲一般說不出話,因為他遠沒有看上去那麼鎮定。正因不谙人情世故,害怕會錯意、說錯話,才顯得謹慎疏離,實際上心裡早已鑼鼓齊喧,驚慌失措着了:
“怎麼辦?不願意會怎樣,願意又會怎樣?‘傾心’又是怎麼個傾法?師父沒教過這個啊!”
沒等姜啟反應出個所以然,楚明修就一鼓作氣繼續了他的攻勢,語氣裡的感情飽滿得令人心驚,他每說一個字,姜啟遲鈍的心就要抖一抖:
“無論你作何答複,我都已傾心于你了。你說我該如何是好呢,掌燈人?”
“你那燭火所明之世,可有我的一份位置……?”
姜啟猛地睜大了眼,眉心一松,皺起的眉也瞬間松下來。先前楚明修所有的威逼利誘、甜言蜜語,皆遠不及最後那一句話帶來的感觸之大。聽到那話的一瞬間,他忽然就全想通了,因為對方所求之物,于自己而言一下子就明晰易予起來,他一激動,甚至回身握住了楚明修的手:“您隻需要一份位置即可嗎?”
楚明修為他突然的回應一愣,先是一陣欣喜;聽清他的話後,又怕他避重就輕,随便給個什麼“名分”将自己打發了,剛想補充幾句,就被對方搶先道:
“我将你置于燭火之焰心,可好?譽之?”
掌燈人功力見長,這一記實屬絕殺。楚明修瞪大了雙眼盯着他,嘴唇哆嗦着,半天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其實此言并非姜啟本意,按他那木讷的性格,本也說不出此等親昵深情之語,隻是記憶裡隐約回響出的一個聲音,在冥冥之中引導着他:
“若要在你心中給我安一個位置,你會以什麼作比,如晦?”
他好像自幼就對燭火有很深的印象,那小小的一根蠟燭,燃起的一簇火苗、散發出的光與熱卻能充盈整個房間。最外層的火焰最燙,到了焰心,溫度卻反倒低了下去,用手指撚滅也不覺得燙,于是他當時就那麼回答了:
“焰心……我将你置于燭火之焰心,譽之。”
“為什麼……?”記憶與現實中的聲音重疊在了一起,隻不過那人喊的是“姜啟”,而不是那個陌生又熟悉的“如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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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焰心的溫度不是最低的嗎?”
“正因如此,我想把你放在我心裡面最深的地方,也不至于被灼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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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火之焰心溫度最低,你以此作比,有何深意……?”
“掌燈人以燭火之光明世,在下以為您所言之傾心,至少要為您在這‘世’中,尋得一個可照及、亦不同尋常的位置,因此将您置于焰心、可有何不妥?”
姜啟認真又小心地回答着他。因為他記不得曾經自己是如何回答的了,即興發揮總得謹言慎行。也不知這結果算好還是算壞,楚明修的反應比預料中的激烈得多,一把将自己拉回去按在了榻上,眼睛裡都閃出猩紅的光來: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掌燈人?”
五年的隐忍在兩朝一夕中毀于一旦。楚明修死死凝視着姜啟,眼神看起來簡直要将人吞吃入腹:不單是因為那全然不同的答複,更是因為他話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