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他向南司長投去崇拜的目光，就感覺有人偷偷拍了拍他的後腰，他往身側看去，楚明修正得意地對他使着眼色：“明白了吧？我可是早就想到了的！”

“不告訴我又有什麼用？”姜啟在心裡對他翻了個白眼。

洛清愁也是個聰明女子，知道謊言被拆穿，并不打算彌補，而是選擇轉移話題：“……小女子對張太守有深仇大恨，就算沒有主犯，我也會動手的，本就是戴罪之身，司長又何必再勞神費力呢？”

“去年，你唯一的親人，兄長洛段飛因為服徭役修築九江大壩，力竭而死，此事我已經知曉了。”南潼瑰沒有被她帶偏，義正言辭地将話頭扯了回來：“我要知道主犯是誰，這是刑部司的職責所在，既給張太守與九江百姓一個交代，也祭告你兄長的在天之靈：我等刑部司，不會讓他的妹妹含冤下獄。”

楚明修挑挑眉，竟然沒想到這位刑部司司長能說出此等大義凜然之辭，頓時對他刮目相看了幾分。

對面的洛清愁估計也同他是一個想法，微微瞪大了那雙秋水眼，眸中閃過掩飾不住的訝異和感動，但終究沒有遂他的意，穩住了顫抖的聲線，沉聲道：“司長大人，小女子不冤枉，您若真有心幫我，就将我斬首示衆，給太守與百姓交代吧。小女子的首級……敢言對得起太守。”

“你想說你才是主謀？真兇能得逞，少不了你的功勞？”南潼瑰似乎對她的反應并不意外，很快接上了她的話，繼續冷靜地質問，“你這麼攬責，當真鐵了心要保那人？”

“小女子不明白您是何意。”

“那你說說，你殺人的時候，用的是什麼刀？”

洛清愁上下嘴唇一碰，頓了頓，才緩緩答道：“小女子記不清了，隻記得是從廚房抽出來的。”

“是嗎？”南潼瑰神色一凜，語氣終于顯露了鋒芒，開始有了刑部司司長真正的威嚴之勢，“先前有人上來禀告，說你這宅子裡的廚房隻有一柄批刀和桑刀，你倒是告訴本官，哪柄刀是你用來捅人，能在太守的衣物上捅出這麼長條口子的？你看到過那刀，知道它有多寬。”

“……小女子——”

“你可是想說将兇器丢了？”南潼瑰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她的辯解，甚至直接說出了她想說的話，“丢了也無妨，告訴本官在何處丢的，我派人去尋，尋到了，就如你所願，将你當作真兇斬首示衆。”

洛清愁擡眸靜靜地望着他，雖然已經無話可說，那張臉上卻仍然找不到絲毫慌亂之意，仿佛此處不是陰森的刑房，隻是她自己的閨房或者歌台；也不是在被刑部司司長審訊，對面坐着的，隻是她的一位聽衆。

南司長用指節叩叩桌面，對她下了最後通牒：“那柄兇器，是被真兇帶走了吧？你隻需要點個頭，告訴本官那人是誰，本官便不再為難你。你不是兇手，本官不會取你性命，你不必急着去與你兄長見面。”

女子聽他提到兄長，眼中似是有淚光閃過，她紅唇微啟，道：“您的意思是，殺人者，才該償命？”

“自然。殺害朝廷命官，罪不可赦。”南潼瑰以為她回心轉意了，語氣便放軟下來，緩聲和她解釋道，“但隻要你如實交代自己的罪行和真兇，定是不至于斬首的，莫要自毀前途，洛姑娘。”

他語畢後，洛清愁漸漸地揚起嘴角，姣好的面容上綻出一點笑意，如初綻的花蕾般含蓄而優雅，不是那種驚心動魄的美，然而柔情的春風竟也能讓人忘了呼吸。

誰知，她就用那張如桃花般嬌弱柔軟的臉，吐出了比玫瑰的刺還要堅硬的話語：

“既然如此，那就讓小女子償命吧。”

說完一句，還不顧對方徹底黑下來的臉色，繼續挑釁道：“您這司長還真是奇怪，明明是審訊，卻談得比小女子陪客還輕松，您若是真想知道些什麼，對小女子上刑才是硬辦法吧？”

雖然，那樣我也什麼都不會說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