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一名黑衣青年手持檄文,立于他面前,用清冷的聲線喊他:“惡徒楚明修。”
畫面一轉,青年被自己托着,唇上按着一顆葡萄,面色窘迫,和他說:“楚公子,您這是何意?”
他們一路走啊走啊,登上了連劍山頂,青年用手握着刺向他的劍刃,對他低呵:“回去,我護得住你。”
随後在昏暗的床帳裡,他又變得那麼柔軟,啞着嗓子喊了他一聲:“譽之……”
忽然電閃雷鳴,暴雨傾盆,一個少年遍體鱗傷地跪在雨幕中哭号着,讓人看得心痛不已。他走過去,想伸手抱抱他,然而手觸及少年的一瞬間,風雲突變,他站在了懸崖邊上,少年被他抱着,卻伸出手,重重地推了他一把。
在令人窒息的失重感中,他看到少年的赤色之眸變為了冰冷的金色,對墜落的自己比了個口型:
“都是騙你的,蠢貨。”
楚明修猛地睜開眼,從床上坐了起來,沒能看清周圍的場景,就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緊接着全身都傳來酸麻和疼痛,他咬住了舌尖,強迫自己清醒過來,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幹嘛,隻知道自己必須做點什麼,不能停下來思考——
“想去哪兒?”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楚明修愕然擡頭,一名青衣女子正推門而入:是他的妹妹孟時意。
“不想把血流幹的話就躺回去。”她瞟了一眼兄長身上已經滲出血來的層層紗布,不客氣地命令了一句,又走到床邊問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我趕到熤華山時你已經和他們打起來了,他們人實在太多了,我讓你先撒,怎麼都喊不住你,怕你死那兒,就把你打昏帶走了。”
她那向來嬉皮笑臉的哥哥此刻緊抿着唇,一言不發,似乎在斟酌如何開口。
再次響起的推門聲打破了略顯沉默的氛圍,楚明修沒見過那人,但他認出對方就是時意與他提到過幾次的點燭人白黎,也就是……那個人的師父。
他也朝床邊走來,走動時,下擺映出幾個隐隐若現的新鮮血點。他行至床邊站定,神情嚴肅地看向楚眺修,半晌,竟是先歎出一口氣來:
“事到如今,我也不問你為何沒将那孩子帶回來了……百裡家的人,都與你說了些什麼,楚少當家?”
楚明修望了眼點燭人,很快又移開了視線:他的眸子棕得透金,讓他實在不敢久視。他垂頭盯着自己置于被子上的雙手,這才緩緩地開口,簡明扼要道:
“熤華山的大小姐百裡瑕說,跳虎澗其實是熤華山的勢力,而姜啟……本名百裡曜,是熤華山的少爺,也是那位跳虎澗的首席殺手,崆。”
白黎聞言皺起了眉,孟時意也難掩驚訝地縮緊了瞳孔,全場最平靜的人,反而是靜靜叙述着事情大緻經過的楚明修。他撿些能講的講了,沒提到如晦這個字,在他的叙述中,自己與姜啟完全就是兩個陌路人。
語畢,他看向床邊神色凝重的二人,等待他們交換情報。
“姜啟他是崆的話……也就是說,五年前就是他将爹和你……”孟時意聽完不禁攥緊了拳頭,掃了楚明修一眼,雖然他神情淡然,她卻莫名有些不敢将話再說下去,于是轉而給了一旁的點燭人一拳:“你是不是早就得知此事了?!為何不早說?!”
“……我是有這個猜測,但我又不知他與你們的恩怨。“點燭人被那紮實的一拳揍出半聲悶哼,出于一點心虛,好歹是解釋道,“再說了我隻是查清姜叔的死因後再帶他回來,若是我告訴你們此事,我等還合作得下去?”
“其實我們當下就沒有合作的理由了。”孟時意将手搭上刀鞘,看他的眼神中閃出了些威脅之意,“你還瞞着多少事情?再不交待,我們可以當即反目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