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第二天淩伏以按照約定的時間來到了貞潔鎮。
“天哪,這是誰家的喪事,辦的比咱們這些尋常人家的喜事都氣派!”一個男子看着面前正擡棺經過的浩浩蕩蕩的人群忍不住驚呼道。
“還能有誰,不就是咱鎮上的邱鎮令嗎!”
“聽說他女兒今天晨起殉夫了,真是可憐的姑娘,這閨女生前他爹多疼她啊,那真可謂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
旁邊的人聞言,頗認同的點點頭,“那可不是,不過邱鎮令還真是想讓他女兒早日入土為安啊,今天晚上就已經開始喪葬了。”
道路兩邊的人此時正喧鬧的讨論着,“誰知道呢,為人父母,最難過的肯定還是他們,不過這樣也好,早日入土,再請人造個貞節牌坊,也好留個清名”。
邱家雖然是官吏世家,但再往前數幾輩,皆是出了名的富商,家産随着一代代人的積蓄到邱廉這一輩仍然可以說是家纏萬貫,聽說他們家的第一個官職也是花錢買來的。
邱廉在當地為人清正,雖然家中不缺錢财,卻一直過着簡樸且不溫不火的生活,除了在女兒出生後對其比較嬌養,其餘時間也都是粗茶淡飯,不曾鋪張浪費過。
加上他為官也緻力于造福一方百姓,所以在當地也比較受人愛戴,令人信服。
伴着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邱竹安的靈柩已被擡到邱家的祖墳,邱廉與葉绾在前方執绋前導,随着邱廉的一聲令下,一衆青壯年便開始将靈柩入土,在進行完反哭和虞祭等儀式後,這則喪事算是完成了。
邱廉與葉绾看着面前已經成為一方小土堆的棺材,忍不住的觳觫,雖然昨日已經與那不知是人是鬼的東西約好,他們卻依舊是冷汗不止。
如果稍有不慎,邱竹安就要香消玉隕,這可是他們辛辛苦苦養了十幾年的女兒,如今卻隻能将她的性命托付給一個非人的東西。
邱廉扶起幾乎暈厥的葉绾,上了馬車,帶着一行人又浩浩蕩蕩的返回去。
葉绾依偎在邱廉的懷中,雙手合十,閉上眼睛祈禱:“保佑我女兒,閻王求求您别索我女兒的命,别索我女兒的命……”
一向不信鬼神的邱父,此時也是嘴裡喏嗫着相同的語句。
.
邱竹安此時正躺在為她量身定制的一口棺材裡,她能清晰的感覺到剛才發生的一切,她明白她現在已經被葬入了祖墳。
【邱竹安】已經死了。
.
.
.
沈梅正伏案看着卷宗,此時旁邊生死簿上的一個名字出現紅光,字迹也由黑色轉變成了紅色。
兩個一黑一白的男子出現在沈梅左右,他頭也沒擡的一揚手,這一黑一白的兩個男子就又消失了,就像他們從未出現過一樣。
一切都詭異又荒誕。
邱竹安躺在狹窄又黑暗的棺材中,她的七竅并未被堵住,所以她能感受到周圍一片漆黑,汗水浸透了她的衣物,幽暗狹小的空間中她能清楚的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與剛才的喧鬧不同,此時周圍的靜谧讓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
但不知道為什麼,在這種燥熱緊張的氛圍中她竟然離奇的産生了一絲睡意。
很快,她漸漸地失去意識,真的進入了夢境當中。
她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裡,周身一團白霧裹挾着她讓她往前走,她整個人都飄飄然仿佛羽化登仙般的遊離在一個她從未探尋過的地方。
恍惚之間,白霧四散,迎面向她飄來兩個男人。
一個戴着瘦長的白色帽子,身着白衣,就連他身上的眉毛,頭發都是白的,臉色更是慘白如紙。
另一個則是與之正好相反,他戴着瘦長的黑色帽子,一身寬大且随風飄揚的黑衣,眉毛,頭發皆是黑色,就連臉色都帶着鐵黑。
幼時,葉绾曾經給她講過人的陽壽盡了,黑白無常就會奉閻王的命令來人間索取這人的魂魄,把人帶回陰曹地府的故事。
她看着面前的這兩個人,知道他們應該就是故事裡的黑白無常。
爹爹跟她說,玄機堂的道士說她命數已定,她不得不死,他們應該就是來索她的命了。
腦海中殘存的一絲理智告訴她,她應該跑,但是邱竹安的腳仿佛被死死釘上了似的,她連動都沒有辦法動一下。
她隻能眼睜睜的看着黑白無常一人拿着腳鐐,一人拿着手铐,不急不慢的飄到她的面前。
就在這手铐與腳鐐就要套上她的雙手與雙腳時,一陣不知從何而來的風在她面前揚過。
——她與黑白無常之間不知被什麼人給隔開了!
緊接着,她就被一陣不重不輕的力量推開,她甚至都沒來得及去看清擋在她身前的人的樣子,隻給她留下了一個衣服帶着補丁的背影。
頃之,邱竹安在棺材内醒來……
淩伏以輕輕一揮手,黑白無常兩人就像失了心智一般,完全不顧面前這個跟剛才的姑娘之間沒有一點相似的人,熟門熟路的給他套上腳鐐和手铐。拖着淩伏以就往窈冥走。
經過窈冥的入口,門口的天祿和辟邪看着淩伏以這個又在頂風作案的鬼已經見怪不怪了。
它們頭回看見淩伏以這斯在它們眼皮底下用了不知道什麼妖術把黑白無常迷惑,把那些陽壽已盡的人送回人間,自己帶着腳鐐和手铐跟着黑白無常到窈冥的時候還震驚一下,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