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裡,蕭倚闌就和這其餘的兩個弟子在這裡挨家挨戶的搜查。
淩伏以坐在床邊,看着旁邊正在給他收拾行李的聶試燈,他向前兩步,打斷了聶試燈的動作。
“娘,我不想走。”淩伏以眉眼低垂。
“聽話,你不要任性。”聶試燈勸他。
淩伏以鼻子一酸,“可是你們的病怎麼辦,這裡人的病又該怎麼辦?”
聶試燈何嘗不知道這一走,估計就要永遠都見不到了,看着淩伏以難過的額樣子,自己也拿袖子拭淚。
眼看聶試燈又要心軟,江閣懸拉過淩伏以。
“你既已得知自己是煞,就該明白等你離開這裡了,我們的病或許就好了!你不要再任性了,離開這裡吧,離我們遠遠地!”江閣懸瞪着他,那是淩伏以從未看過的神情。
淩伏以眼中噙着淚,胸膛劇烈起伏着,就像是被人拿了一把曬幹的稻草堵在喉嚨裡,上不來也下不去。
你有什麼好難過的呢?你不是早就知道自己是煞了嗎,你本來就不應該留在這裡,你留在這裡隻會給這裡的人帶來災難!
見淩伏以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掉眼淚,江閣懸呵斥道:“不許哭,離開這裡以後你就要獨自生活了,就要有男子漢的樣子!”
還不待淩伏以作出反應,三人之間跋扈的氣氛就被門口的一陣敲門聲打斷。
扣扣——
“開門,我們要搜查裡面的人,如果不開就莫要怪我們靈迅宗弟子失禮了!”
江閣懸對聶試燈使了個顔色,聶試燈馬上就拉着淩伏以和給他準備的包袱朝後面的早早就準備好的通道跑。
來到後面的小路,聶試燈推出掩蔽在草叢後面的小船。
“阿以,上船,你快走!”聶試燈将推上船。
淩伏以坐到船上,臉上的淚痕都還未拭去。
“娘,你們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你走吧,不要再回來了,一定要活下去!”周圍一片漆黑,月亮被雲掩映着,聶試燈也不知道淩伏以能不能聽見,看着那條小船永遠的消失在了夜色中。
淩伏以什麼也聽不見了,眼中最後剩下的隻有聶試燈布滿大大小小坑洞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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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淩伏以的講述,三人都沉默不已。
過了好半晌,孟池開口問道:“那你最後是怎麼死的?”
“自裁。”淩伏以答道,面上是一種接近麻木的滞然。
三人相顧無言,又沉默着往前走了好一會,沈梅斟酌開口:“你離開以後,有再見過聶姨他們嗎?”
“沒有,後來那個靈迅宗的弟子告訴我,我離開以後不久,他們就都去世了。”
“不止是我爹娘,隔界山上的所有人,都因為那個病最後去世了。”雖然早就不知道已經經過多少次的剜心之痛,但是……現在他還是有點想哭。
後來追殺他的人就不止是靈迅宗了,還有許許多多的宗門,那個陌生的人告訴淩伏以。
聶試燈和江閣懸因為吸收了你的陰氣,到後來沒有這陰氣的治療,病情變的更嚴重。隔界山當時還活着的人去給他們兩個收屍的時候,他們兩個已經發臭了,周身爬滿了蒼蠅,大片大片白色的蛆在他們身上蠕動,蠶食他們唯一完整的眼球。
沈梅記得當時自己的父親在得知隔界山上缺陰病的泛濫時,就開始動手配制這個病的藥方,因為他曾經在古籍上看到過治療這種病的方法。來不及配制藥方,他直接帶着所需的藥材和醫書快馬加鞭的趕往隔界山。但是當時天寒地凍,路途遙遠,最後他還是铩羽而歸。
因為等到沈君歸快馬加鞭趕到那裡的時候,隔界山已經再也尋不到一個活人了。
就差一點,其實就差那麼一點的。
但是上天好像就是要把那些跟煞接觸過的人逼上絕路,像是在懲罰他們泛濫的同情心。
太陽就快要升起來了,不遠處泛起魚肚白。
“沈梅,你可研究好了那藥方了,給這裡的人托個夢吧,省的再到明天了。”孟池催促道。
“好。”
沈梅雙眼輕阖,找到了這裡最近的一個大夫,将治這疫病的方子告訴他。
“南沙參北沙參各一錢,石斛,玉竹二兩,女貞子半錢,黃精半兩,研磨成粉,兌兩匜水,文火慢熬,煮開内服。”
交代完這些,沈梅又在這人的夢中補充道:“明日賣着湯藥時,切不可坐地起價,應公道定價,否則,你的陽壽就會消減。反之,你若是定價合理,陽壽便會因救人造福而增加。”
天色完全亮了起來,鵝黃的太陽周圍暈染着一層薄霧似的光。
這大夫一覺醒來,便覺得一定是自己行醫多年,造福一方,才會得到這神仙的托夢。
加上他自己也身受這缺陰病折磨,立馬就到藥方中按照這藥方開始熬煮湯藥。
不至晌午,這藥方就被熬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