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月湖旁邊的小徑上,正值傍晚,橋下春波與湖水混染,一路飄飄搖搖的來到岸邊。
孟池與魏有期坐在湖邊的座椅上。孟池看她,眼中映出暖黃的碎光。
魏有期知道她想說什麼,迎着夕陽将她的面具摘下。
孟池一瞬不離的看着她,雖然早就做好了準備,但是在看到魏有期的臉時她的心還是猛的縮澀了一下。
巴掌大小的臉上覆滿了燒傷留下的痕迹,額頭和下巴處因為傷好了以後留下焦黑的疤,面頰上的皮膚皺皺的堆在一起,觸目驚心,絲毫看不出往日的容貌。
魏有期十歲的時候,宗門的一間屋子不甚起火,那時正值夏季,天幹物燥,頃刻之間就燃着了周邊的好幾間屋子。
那時山枕宗掌門也就是魏有期的父親魏淵即刻便組織人去滅火,屋子裡的人都跑出來的差不多的時候,魏有期的母親柳生綿在一旁讓大家清點人數。
數到後來,一個女弟子叫道:“湘湘小師妹還沒出來!”
大家立馬将目光投到潇湘住的屋子,那時的屋子門已經被燒塌了,根本容納不了成人進去營救,潇湘那是又剛五歲,如若沒人進去尋她根本就是兇多吉少。
那時的魏淵心急如焚,環顧四周看見自己女兒瘦弱的身形,正當他準備咬牙開口,這時的魏有期一臉焦急的擡頭跟他說道:“父親,讓我去吧,我能鑽進去!”
不消多時,魏有期便抱着潇湘出來了,隻是臉上卻被掉下來的房梁砸到,留下了永遠無法摸消的痕迹。
孟池眼睛有些泛紅,開口問道:“你那時是不是很疼啊。”
魏有期面對那些充滿惡意和探究的眼神都不會有絲毫的退縮,如今看見孟池這般注視着她,倒有些不自在。
她側過身,看着湖面上的夕陽,蕩漾的陽光經過湖水反射映在她的臉上,有些潋滟。
“還行吧,我當時出來的時候就暈過去了,後來疼了一陣子,現在已經好了。”魏有期斂眸。
周圍的氣氛一時有些安甯,兩個人靜靜地聽微風劃過樹梢的沙沙聲。
過了一會,魏有期側過頭看孟池。
孟池此刻卻是有些想掉小金豆,緊抿着唇,仰望天空。
魏有期心裡軟軟的,但是又有點想笑,這個人還真是跟表面上一點也不一樣。
她微微附身慢慢的靠近孟池,見孟池沒有絲毫抗拒的意思,就伸出手臂輕輕的抱住了她。
孟池将頭擱到她的肩膀上,魏有期低低的笑,“孟池,你為什麼會比我還難過啊!”
魏有期沒有把面具戴上,坦白說她其實不喜歡戴面具也不怎麼在意别人對她的指指點點,隻是害怕會吓到其他人,所以整日以面具覆面。
現在……周圍隻有孟池一個人,她不擔心。
而此時的孟池正一隻手拿着魏有期給她的手帕擦自己的眼角,另一隻手捂着心口來抑制自己鑽心的疼痛。
她們将自己身上所有最不堪的地方就這樣袒露給了對方。
臨了,夜幕漫上,分别時孟池拉住魏有期的手腕,問她:“你能别躲着我了嗎?”
魏有期眉梢一挑問她:“你可想好了?”
孟池沒說話,湊近她,吻上她額頭可怖的傷疤。
甫一再對視,兩人之間的眼神變得有些暧昧。
那種觸覺是魏有期從未體驗過的,柔軟又帶着點微涼。她有些受不了孟池這樣直白的視線,裝作不在意的點點頭,說了句“好”,然後就掙開孟池的手腕匆匆離去。
夜裡回房的時候,門中的弟子傳話告訴她傅漸秋尋她,孟池也沒耽擱,來到傅漸秋的住處。
來到他的院中,傅漸秋正在飲酒,見孟池來了舉起另一個杯子眼神詢問她要不要喝一杯。此時的孟池又已恢複往日的冷淡,冰山般的面上不見一絲情緒。
她擡手搖了搖表示婉拒,傅漸秋點點頭,又自顧自的給自己斟了一杯。
杯酒下肚,他的眼神變得些許迷離,纖長的十指捏着杯壁,不緊不慢的開口道:“運轉靈力,我看你這幾個月有沒有精進。”
孟池照他說的做,周身靈流圍繞,映的四周一片光亮。
結束以後,傅漸秋放下杯盞,像是有些醉了,食指中指輕輕點了點自己的額頭,“你是不是……”
還未說完,他便停頓了下來。
孟池也沒猶豫,接着他的話答道:“是。”
傅漸秋笑了笑,閉上眼睛點點頭,又問道:“你可想好了?”
孟池跪地,鄭重的對他說:“師父,弟子想好了。”
“嗯,我知道了,想好了就勇敢些去做吧。”接着手背朝向她,示意她可以離去了。
待到孟池走遠,他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許是醉了,杯中酒映着人間月,他一口飲下,心中不禁感慨:這修無情道的宗門,倒真是……出情種。
餘下的一個半月,孟池每日得空就去找魏有期,就算什麼都不做,隻是牽着手一起在人少的地方繞着湖水走兩圈都讓她們兩個覺得蠻好。
那一日天降大雨,本應在室外的試煉隻能結束,衆人都紛紛覺得鬧心,各自回往自己的住處,倒是魏有期興緻勃勃的拉着孟池說出去看看。
孟池打着傘,雖然這傘已經足夠大了,但是她還是控制不住的朝魏有期那裡傾倒。
孟池比魏有期高了半個頭,如果不朝她那邊傾斜雨水就會被風吹到魏有期的臉上。
趁着下雨,周圍都看不見幾個人,兩個人随心所欲的走到哪算哪,也沒說非要去什麼地方。
走到一處小徑,魏有期突然問孟池:“你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
“狗叫,很小的狗。”
說着,孟池給她指了指不遠處的草叢。
魏有期知道孟池察聲探物的能力很強,就順着草叢去找,最後扒拉出來一個渾身髒兮兮的小狗。
她們把它帶回去,給它取名叫绛绛。
後來每日的散步,除了她們兩個,身後又多了一個在身邊圍繞的降绛。
降绛有些不聽話,整日在宗門遊蕩,把隐頃宗内種的不少仙草靈藥都給吃了,被隐頃宗的弟子抓起來鎖在屋裡。
每次它犯了錯魏有期和孟池去關它的屋子裡找它的時候它都嘤嘤嘤個不停(╥╯^╰╥),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負責看管它的弟子每次都一臉無辜的表示“我可沒對它動粗”。
等到把它給弄出來,安分不了多久就又四處闖禍,真是令人心焦。
孟雲閑有次閑暇去瑤仙池觀賞,老遠處就看見降绛在啃食自己種下的仙草。
他快步走過去,本以為那隻狗看見人就該害怕離開了,不曾想绛绛卻一個勁的沖他搖尾巴,黑色的眼睛咕噜噜的看着他。
呦,這到底是哪裡來的狗,還不怕人,孟雲閑心道。
他将這狗帶走,遇到隐頃宗的弟子就詢問了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