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南亭再度坐到審訊室裡。
她今天換了一身衣服,下身是一條寬松的白底工裝褲,用油彩畫了許多讓人眼花缭亂的圖案——其實更像直接用筆把油彩甩到褲子上的。白色t恤上也用油彩畫了一個光芒四射的太陽,太陽上寫了一行花體英文字,牟莉認了半天,沒看懂寫的是什麼。
現在年輕人的審美真是不一樣。牟莉一邊想着,一邊把視線挪到紀南亭的嘴唇上。
三色堇。
那朵小小的花被銀制成,在紀南亭嘴唇上形成最獨特的樣式,令今天所有見到她的人都先被她的嘴唇吸引。
“你的唇釘很漂亮。”牟莉碰了碰自己嘴唇同樣的位置。
紀南亭笑笑:“謝謝。”
“什麼時候打的唇釘?”牟莉翻開自己的記錄本,一邊王威作為記錄員,也在電腦前做好了準備。
紀南亭挑了一下眉毛:“這也是問詢的一部分?”
牟莉失笑:“不是,隻是我個人好奇而已。”
“哦。”紀南亭的手搭到面前的小桌闆上,“去年。”
“你打唇釘,紀清和不管你?”
紀南亭靠近椅背,兩根手指夾起垂在身前的一縷頭發,一邊往自己手指上繞圈,一邊若有所思的說:“不管啊。本來,如果你們沒出現的話,我已經打上舌釘了。”
紀南亭說着伸出舌頭來,現在她的舌頭還是完整的,紅潤的。紀南亭展示了自己漂亮的舌頭,縮回去時不小心碰歪了嘴唇上的三色堇。她很娴熟,用舌尖把三色堇重新擺正。
牟莉說:“你今天看上去似乎并不着急要見她了。”
紀南亭把頭發在手指上繞到一定境界,腦袋歪過去,手指繼續纏繞,“你們應該是沒有證據吧,不然不會這麼頻繁來找我。我記得我在電視上看過,如果沒有證據,她四十八小時就該出來了。那不就是……明天中午?”
牟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很确定她會沒事。”
“當然。我這句話都說累了,她不是人/販/子。”
牟莉垂下眼皮,越過文件最頂層的銀行流水,抽出放在文件堆底下的出行記錄。她翻開一頁,說:“你高一的時候和同學打架了吧。”
紀南亭反問:“這又有什麼問題?”
“沒有什麼問題。”牟莉的雙手壓到出行記錄上,她直視紀南亭,“你能和我說一下這件事情的經過嗎?”
紀南亭皺了皺眉:“那天何妍說紀清和,我忘了她為什麼說到紀清和,反正我們兩個的關系本來也不好。她是單親家庭,沒有媽媽,大概是嫉妒我,說紀清和看着就不是什麼正經人,我就把她打了一頓。”
“然後呢?”
“然後老王就把我訓了,這事兒就完了呗。哦,老王就是我班主任。”
“紀清和呢?一般在學校裡打架都會被請家長吧。那天她去了嗎?”
紀南亭懵懂地眨着眼睛,看了一眼一邊記錄的王威,又看一眼牟莉:“她沒來。她去外地進貨了。”
“進什麼貨?”
“花。她是開花店的,當然是去進花了。”紀南亭随即說,當年那段時間是三色堇還沒有盛開的時候,紀清和聽說隔壁丘市有一波好貨,就過去看了看。
牟莉順着問她,那批三色堇好看嗎?
紀南亭點頭,說很好看。和陽縣大棚裡種出來的都不一樣。
牟莉笑了一下,但很快被窗戶外面透進來的光線晃了一下眼睛。她微微側頭,眯起眼來,看見坐在自己身邊的王威大半張臉埋在暗處,下巴上也被一束光照亮。
牟莉習慣了光,不動聲色地繼續詢問紀南亭:“她很常去丘市進花嗎?”
“不常,有時候去。”紀南亭沒有注意到陽光的插曲,因為那束光正好越過她,隻落在牟莉和王威的臉上,“她的花店也開了十一年了,認識一些外地的進貨商,這也不奇怪吧。”
“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