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雨仙回到正席上時,戲已經換了一出,正唱着五女拜壽。長嫂郭霓正要派人尋她,見她回來了便擺了擺手招呼她,“祖母乏了,你跟幾個妹妹陪祖母回松鶴居吧,祖母歇下了你們就自己在院子裡玩吧,不必回這裡了。”
反正這宴席熱鬧她也湊夠了,還如不回院子裡清靜清靜,不用陪客,她樂得清閑。
滿口答應了下來。“是,嫂嫂。”
她彎腰蹲在韓老夫人腿邊,“祖母,孫女兒陪您老人家回屋歇會兒吧。”
謝瑤謝欣也上前撒嬌,“外祖母,我們陪您回去吧。”
韓老夫人看着這些小女兒,笑着說:“不必都陪我回去,你們這些小姑娘正是喜歡熱鬧的,雨仙雨燕你們倆陪我回去吧。”又笑着對韓雨薇道:“你跟這兩個妹妹接着聽戲,我這把老骨頭先回去歇會兒。”
“祖母慢走。”
“外祖母慢走。”
韓老夫人一起身,四周的女眷也紛紛起身,客氣地行禮道了句:“老壽星慢走。”
她們兩人說是陪老夫人,其實也不需要做什麼,不過是跟着逗個悶子。老夫人年紀大了,宴席吵鬧,撐着精神回到松鶴居,身體便乏了,淨了手也就躺下睡着了。
她們二人左右無事,相約回了聽雪堂。
韓雨仙還在擔憂姚樂依的事情,剛才匆忙間沒有來得及細問,此刻了回院子,也沒有避諱韓雨燕,立刻招了嫦月來問話。
聽雪堂今日是嫦雲當值,嫦月被安排在正席上待客,聽了小丫鬟的話才匆忙從院外跑了回來。
“見過姑娘、燕姑娘。”聲音尚有喘息,額間也出了薄汗。
韓雨燕忙道:“不必多禮,你這是跑着回來的。”
韓雨仙遞過去一杯茶,“你快坐下吃盞茶,喘勻氣再說。”
嫦月邊喘氣邊答道:“桐兒說姑娘有急事,奴婢不敢耽擱就跑了回來。”
韓雨仙略微懊惱,“不是急事,許是我剛才面色吓人了些,小丫頭吓着了。”
嫦月飲下茶,問道:“姑娘有事請吩咐。”
韓雨仙直直的看着她,“你還記得早些時候姚府的二姑娘過來,你說的那些話從哪裡聽來的?”她語氣認真,絲毫沒有避諱韓雨燕。
嫦月眼珠都沒轉動,仔細回到:“奴婢是從老夫人院裡的一個嬷嬷說的,這個嬷嬷有親戚在姚府當差,那日閑聊同我說了幾句嘴。”
韓雨仙想了想,此事似乎也隻能從嬷嬷這裡問問了,“那你這幾日再去找這個嬷嬷打聽打聽,我想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兒。”說完加了句,“隻是不要讓人知道是我問的。”
“奴婢省得。”起身行禮道:“姑娘和燕姑娘若沒有旁的事,奴婢先去園子裡當差了。”
“你去吧,我跟嫂嫂說宴席散了就放你回來,剩下的瑣事讓其他院兒的人料理吧。”
“奴婢謝過姑娘。”
韓雨燕對這個姚二姑娘有些印象,是個容貌美麗的年輕婦人,“這個姚二姑娘可是那天在廣安寺裡遇到的那位夫人?”
韓雨仙點了點頭,“她是我幼時最好的朋友,雖然很久不見有些生疏,但還是心裡挂念,總覺得她變了許多。”
“舊時朋友,這麼多年有些生疏也是必然的,倒是不必放在心上。”随後她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不過那位夫人當時神色恍惚,似乎是有什麼心事?”
韓雨仙也沒有瞞她,“嫦月同我說她成婚後因為沒有子嗣,日子有些艱難。”
韓雨燕聞言瞬間變了臉色,沉默不語,忽而有些薄怒的聲音道:“子嗣,呵,還真是好借口啊。”
她從未見過韓雨燕這般急怒之色,“你怎麼了?”
韓雨燕深吸一口氣平息了一些怒氣,“子嗣艱難,難為的永遠隻有女子,燒香、拜佛、納妾,為了綿延子嗣後代,可是女子若是無力生出孩子,就要任人欺辱嗎?”
韓雨仙連忙遞了杯茶過去,“你快喝盞茶,平日裡從沒見過你生氣。”
往日裡韓雨燕更像一個依着标準長大的大家千金,少有行差踏錯,似乎總是隔着一層薄紗,看不真切。而現在這塊紗被她親手撕開了一個口子,一個修複不了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