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便是她們來時下車的地方,這宴會還未散,各府都已經套好馬車在此停着,車夫們在一起聚着閑聊,馬兒甩着脖子吐哈氣。四周都有宮燈,加之各家馬車上也挂了燈籠。她環視了一圈便找到了自家的馬車,她往前走了幾步,正待喊,家中的車夫便小跑着過來了。
“四姑娘,您怎麼出來了,可要去馬車裡等等夫人她們?”
她笑了笑說:“不必,我不坐馬車了,你把父親的馬給我牽來,父親飲了酒不好騎馬了,我騎馬先回去,,等她們出來你禀給父親便是。”
“是,四姑娘在此稍後,奴才這就去。”說完轉身跑了。
她聽得身後遠遠有腳步聲,料想應該是蘋香回來了,她往前迎了迎她,看她氣喘籲籲的跑來。“蘋香姑娘,你回馬車伺候九王爺吧,今日家中有事我自歸家去,已派人告知厲王。”
她有些詫異了,“啊?是,奴婢曉得了。”
她笑了笑說:“九王爺睡着了,馬車上睡着不舒服,快些回府吧。”
“是,奴婢告退。”
車夫已經牽了馬在一旁候着了,見韓雨仙看向他立刻遞了缰繩過去,她接過缰繩,一看手裡不禁笑了,原來她手裡還拿着個從王府馬車裡順來的一袋子蜜餞。她将布袋子遞給車夫“這袋子果子留給你吧,我先回府了。”
車夫捧着接住回道:“多謝四姑娘,四姑娘一路小心。”
她已經好幾年沒有這樣光明正大的在晚上出來,騎着馬賞着月了。今晚的月色很美,她騎得并不快,剛好可以好好看看京城的夜晚。
今夜的京城依舊熱鬧,主路上的行人雖不多,但路旁的書肆酒樓、青樓酒肆卻是座無虛席,男子們飲酒作詩、聽曲談笑,正是酒意正酣的時候。
她站在府門前,側頭看到巷子盡頭走過的三三兩兩的人,想着今夜真的很熱鬧呢。穿過垂花門,走過花園,走到了自己的院子。院門前兩個婆子正歪着頭睡覺,腳邊還倒着一個大酒壺,連她的腳步也沒有聽見。
待她進了院子,在亭子的桌子上笑鬧的幾個小丫鬟立刻起身,喊道:“姑娘回來了。”
屋裡的嫦雲嫦月聽到動靜也從屋裡出來,“姑娘回來了,怎麼沒聽到小厮提前來通知呀?”
她笑了笑,“我提前退席了,父親他們還在宮中。”
嫦雲上前給她卸了頭飾,“姑娘今日可要沐浴?奴婢讓婆子燒水去。”
韓雨仙出聲攔住轉身就要跑出去的小丫鬟,“不用了,今天也不早了,明早再說吧,你們也都去歇着吧,我也累了,早些落鑰吧。”
嫦雲嫦月便安靜了下來,給她卸了穿戴和脂粉,起身告退,“姑娘,那婢子們告退,姑娘早些安歇。”
韓雨仙點了點頭,起身躺在了拔步床上。看着床頂她忽然想起,她第一次見到厲王時的場景。
她第一次見蕭肅羽時他還不是厲王而隻是一個皇子。那一年她七歲,爹爹高升為右相在府裡設宴,他與已經故去的前太子來相府赴宴。
那天晚上月亮又大又圓,她那時正因為打了韓雨燕禁足,本想去前面的宴會上湊熱鬧,母親卻派了好幾個丫鬟看着她,不讓她去。
她氣得站在花園裡把母親最喜歡的一株月季一瓣一瓣的揪。丫鬟在後面勸她也不理,又撒腿往前跑,半路停下撿了幾個石子,一直向着前面的橋跑,橋下是一條很短的人工河,裡面是母親養的錦鯉,離橋還有距離的時候她就開始往河裡扔石子,沒扔中,跑到橋上又扔,邊跳邊用最大的力氣扔。
“哎呦。”河邊傳來了一聲低呼,可惜盛怒中的她沒有聽到,依然忘我的往河裡扔石子。
韓雨仙身邊的丫鬟聽到動靜吓得慌張的跑過去,看到是一個與韓霈差不多年歲的公子,因為今天來的都是達官貴人,丫鬟怕她惹出麻煩,吓得抓着他的手臂就要看傷勢。“公子你沒事吧?快給奴婢看看要不要緊。”
那位公子卻一把拂開丫鬟的手,臭着臉走向還在扔的罪魁禍首,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這才引起了韓雨仙的注意。
她隻愣了一下就反應過來,“你幹什麼,松手,我叫你松手。”她用盡了力氣掙脫卻無濟于事,看着眼前這個少年,氣得漲紅了臉。
“就算你仍再多的石子,也傷不了那些錦鯉半分。”
“我願意,你管我!放開,放開!”
少年大概氣壞了,也非要搶她手裡的石子,丫鬟們不敢上前欄架隻能一直言語勸着,不料兩人都是氣頭上,橋上的石欄又矮,一個不察兩個人雙雙掉進了水裡。
這便是他們的第一次相遇,本是早已遺忘的一件往事竟在今夜想了起來,也想起來她
居然落過兩次水,回憶總是累人。
過了幾日,厲王府派人送了些時令的水果、宮中的點心,直送的聽雪堂。
韓雨仙便讓丫鬟分了分送到家中各處,另帶着食盒去尋韓雨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