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不自覺的笑了,“那你為何還要回來?”
她搖了搖頭,頭更暈了,仍是閉着眼睛道:“不知道,我這些年每天都在盼着能夠回來,盼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現在終于回來了,可又想離開這裡。”她看着蕭肅羽,眼神迷離的笑道:“你說,人是不是都這樣,得隴望蜀?”
蕭肅羽臉上笑意斂去,“你有朝一日離開,要去哪裡?”
“不知道。”
好一句不知道,連去哪裡都不知道的,卻堅定地要離開,“你為什麼想離開?留在京城不好嗎?”
韓雨仙感覺頭有些重,她用手撐起腦袋,一臉認真的說道:“王爺,我因為一個卦言被放逐到了長亭山,長亭山上的尼姑庵裡是出家人,可我是世俗之人,長亭山不屬于我。即使回到相府,也隻是短暫的暫住,再過些日子我隻能奉父母之命嫁人生子,可我不想困在後院之中,我不想争風吃醋卷入妻妾紛争,我不知道該去哪裡,所以王爺莫要再問了。”
蕭肅羽感覺心髒的位置,似被針刺了一下,又似被打了一拳,又澀又疼。他從沒想過這個嬌嬌女也能與他有一樣的感觸,何處是歸處。
他不知該如何安慰,隻聲音漸漸柔和了下去,“所以,你不願接受本王的王妃之位,無關風月。”
韓雨仙帶着幾分醉意,看着他的臉,帶着幾分調笑說道:“王爺英俊神武,京中很多女子都願做這厲王妃,改日王爺尋到王妃,别忘了放我自由。”
他笑了一下,聲音卻低了下去,低沉中帶着誘惑,“自然,本王說話算話,不如一年為期吧。”
“好啊,一言為定。”
他定定的看了看她的眼睛,柔聲道:“四姑娘醉了,進船艙歇會吧,一會該靠岸了。”說完起身離開了,隻剩下歪坐在原地,被風吹的更醉的韓雨仙。
韓雨燕尋到她時,她正躺在床上,靠着床頭喝溫熱的梅子湯。
韓雨燕指着她身上的深紫色披風問道:“你這身上的披風是誰的?”
她看了看也沒有印象,也不記得什麼時候披上的,“大約是嫦雲從哪裡找來的吧,你去哪裡了,害我好等。”
“見了個人耽擱了一會,快回到渡口了,你可莫睡着。”
“放心,我酒量很好,這點酒醉不了。”
“是是是,你沒醉。”
韓雨仙是真的有些醉了,否則她一定能看到韓雨燕那雙寫滿憂愁的眼睛,她還在回想剛才碰到那人的場景。
她本來将長嫂安置好,要來船尾尋韓雨仙,不料在樓梯處碰到了獨自坐在窗口的太子。
她坦然上前,屈膝行禮,“臣女參見太子殿下。”
蕭肅旻依舊是溫文爾雅的姿态,對着她溫和的笑着說道:“孤是不是吓到你了?”
韓雨燕不知道他是指的今時還是往日,隻能低頭攬醉,口中疏離道:“臣女不敢,之前對殿下多有冒犯,還請殿下恕罪。”
蕭肅旻看她全然不是那日模樣,心下黯然道:“知道孤的身份卻退避三舍,你是第一個。”今日的她隻是一個對他又敬又怕的姑娘,與旁的貴女别無二緻,
“殿下身份尊貴,臣女惶恐。”
他知道不能逼她,隻說道:“罷了,坐下一同賞月吧。”
樓上的絲竹聲漸悄,窗外的水聲越響,兩人對坐,韓雨燕始終垂首,珍珠耳墜在燈光下泛着溫潤的光澤,更襯得她的容貌美的動人心弦。
蕭肅旻看着她光潔的額頭,終是開了口,“韓姑娘留京多久了。”
“回殿下,臣女在京已近兩個月。”
“何時回金陵?”
“最遲年末就該回去了。”無論能不能找到合适的良緣,最遲年末她就該回金陵了。
她端坐在蕭肅旻對面,恭謹有禮,挑不出一絲失禮和不妥,可在蕭肅旻眼裡,卻是哪裡都不對勁。
他無奈笑道:“孤問你一句你答一句,當真是一句話也不願多講。”
韓雨燕回道:“太子殿下恕罪,臣女怕言語有失冒犯太子。”
他歎了口氣,了無意思道:“罷了,你退下吧。”
“是,臣女告退。”
太子的身側容不下她,她有自知之明。
有緣無分,不如盡早割舍,否則受傷害的隻能是她,她還要另尋他枝。深吸一口氣,忍下心中的酸澀之意,花開花落自有時,緣來緣去了無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