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德中學的建築都十分老舊。
606寝室在最頂層,挨着樓梯口轉角,直面陽光暴曬。
寝室的窗戶不大,但還算明亮,盡管玻璃上蒙着一層薄薄的灰塵,透進來的光線也變得柔和而昏黃。窗框已經有些變形,木質的材質在風吹日曬下顯得格外滄桑。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淡淡的灰塵味。
床鋪是上下鋪,鐵質的床架雖然堅固,但經過多年的使用,表面已經布滿了鏽迹,有些地方甚至還能看到掉漆後的斑駁。
此時是午休時間,但寝室裡的三個女生沒有半點睡意。
方芳梳着兩條黑亮的辮子,盤腿坐在上鋪,抱着熊貓枕頭,猶疑道:“我們這樣做是不是有點過分?”
“就是要給她點教訓。”劉徽一頭短發,擡起頭望着床鋪上的方芳,皺眉道,“她整天哭哭啼啼的煩死了。”
陳思妘戴着一副眼鏡,神秘兮兮地瞟了一眼窗外綠意黯然的樹蔭,問道:“那些傳言應該是假的吧?雖然學長們說得煞有其事,但是怎麼想都覺得不太靠譜。”
衆人一齊看向窗外陷入沉默。
那裡隐匿着一片幽邃的小樹林,矗立着幾座棕黑色墳茔,靜靜窺視着周遭。
即便是盛夏時節,烈日如炬,卻異常陰郁。茂密的樹葉交織成一張密不透光的網,隻餘斑駁的光影在墳茔上跳躍,仿佛鬼魅。
據說,自建校以來,後山的墳場就屢屢有怪事發生,比如,迷路。方圓幾百米的小樹林,卻怎麼也繞不出去,連半點信号都沒有。
曾經有學生被困了一晚上,隔天早上回到寝室,高燒不斷,始終神志不清。
最恐怖的一次,社團成員組織夜晚探險活動,親眼見到了一道黑影,抱着頭顱,沖着他咧嘴笑,然後那些學生吓得慌不擇路,回來也是一場高燒。
當然,總有新生不信勸告,仗着膽子進去,吓破膽跑回來。
後來,校方偷偷請了道士來處理,動土封路,圍起來一面牆,從此,再也沒有任何異動。
陳思妘按下内心的不安,再次瞥一眼窗外陰郁的樹林。
眼角餘光忽然捕捉到一抹不同尋常的黑影,吓了她一跳。
趕忙揉了揉眼睛,定睛看去,隻看見一座座幽暗靜谧的墳茔。
日光灼熱。
哪裡有什麼黑影。
錯覺嗎?她想。
而方芳握緊手裡的綠寶石項鍊,嘟囔道:“快上課,她還沒回來,已經兩個小時了。”
“放心。”劉徽撇嘴,“我看她也不敢說什麼。”
她實在讨厭周卿雲。
遇到事情便推卸責任,弄得其他人都以為自己欺負她。這樣的情況一再發生,甚至連老師都多次斥責她們。
劉徽忍無可忍決定捉弄一下周卿雲。
于是拿走她的項鍊,騙她不小心掉到窗外,诓騙她費力到後山找一找。
窗外,午後的陽光本應溫暖而慵懶,但此刻,它似乎被一層無形的陰霾所籠罩,透不進這小小的寝室。
天暗了。
陳思妘突然間感到心緒不安。
屋内出現一聲突兀的響動。
房門緩緩開啟,帶着一股陰冷的氣息,讓人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衆人的目光聚焦于門口,隻見纖細的身影緩緩步入,她的臉色蒼白如紙,眼中平靜清冷。
是周卿雲。
陳思妘莫名松了口氣。
劉徽給方芳使了眼色,觑着她蒼白的臉色,冷哼一聲,道:“回來也不知道敲門。”
方芳聞言,手忙腳亂地将手中的項鍊匆匆塞進枕頭底下,眼神閃爍不定,試圖以此掩飾内心的慌亂。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關切地問道:“你……你要找的東西找到了嗎?”
“……要不然你在寝室裡找……”
她的話語未盡,便仿佛被什麼無形之物扼住喉嚨,餘音戛然而止。有一股莫名的寒意從脊背升起,直沖頭頂,讓她渾身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隻見床下的周卿雲正緩緩擡頭,那雙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銳利得如同野獸,直勾勾地盯着她,讓她心中一陣發怵。
方芳有些心慌,抱緊熊貓枕頭,正要開口解釋,發現她已經率先轉移了目光。
她不由松了口氣,忽略内心一抹怪異感。
這時,廣播響起了輕柔的起床音樂。
午休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