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那個追擊者始終将自己隐藏在道旁的山林中,分明有更快追上我的方式,卻不遠不近的如同鬼魅般跟在後面。我緊張極了,直到瞄見前方的人影輪廓才重新撿回呼吸。
“長谷部,戰鬥準備!”
我扯着嗓子吼道,“你的左前方,林中有人!”
長谷部的身影動了動,很快馳馬朝我的方向奔來,三道馬蹄聲一同在耳邊炸開,與長谷部迎面錯過,我勒住小白毛的缰繩減速,待轉回方向,長谷部的馬匹已經帶着他沖進樹林。
我想跟過去,小白毛任由我抽打卻不肯移動,他揚起前蹄趔趄,不滿的扭動身軀。我不得不穩定坐姿,拍打他的側頸安撫。
心髒的過速跳動令血壓升高,頭昏昏沉沉,眼前模糊,我強迫自己深呼吸,觀察四周的動靜。
此時此刻,被夜色籠罩的山間靜的出奇,長谷部和那個未知的追蹤者消失在山林深處,聽不到他們交手的聲響。
那個追來的人究竟是什麼目的?
他要替溯行軍打開釣野伏的“袋口”?
若是如此,我們的行動就被對方看破了。這時回到山口那邊去,盡快在原處剿滅溯行軍才是最優解。
小白毛在我的安撫下終于恢複平靜,緩緩順着我的指引向來時的方向踱步。
但很快它就又停住了。
哒哒哒。
林間傳出沉重的馬蹄聲。
屬于長谷部的那匹戰馬獨自從林子裡鑽出,某個人影徒步跟随其後。那人右手無力的垂在身側,刀劍虛握在左。他步履蹒跚,搖搖晃晃的向我接近,沒走出幾步,刀劍脫手,哐當一聲落在地面。
心髒像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攥緊,我伸手從背後取下長弓,拉滿弓弦,居高處、瞄準來人的頭顱。
“.....咳咳。”
那人聲音嘶啞,擡手擦拭臉上的血迹,順勢攏起額發讓我看清他的臉,“怎麼了,阿琉姬,是我。”
那是長谷部的臉。
不是我的長谷部。
雖說這個時代的确還有一振長谷部,但感覺不太對勁。
敵部曾說再見面時他會毫不猶豫的殺掉我,剛剛追在身後時分明有無數的機會,他卻不緊不慢的跟着,完全沒有動手的意思。
“你究竟是誰?裝作長谷部有什麼目的。”
對方顯然沒有預料到我會這麼質問,臉上的表情僵硬了幾秒,視線移到地面的打刀,毫無預兆的放聲笑起來。那個人雙手捂住臉,逐漸變了聲線,待他放下手,曾有過短暫相處的“天下人”的面容顯現。
織田信長仰首。
雖身處在低位,壓迫感卻無一絲折扣,他的目光實在銳利,被盯着的我背後鑽出一陣接一陣的寒涼。
“雖然耽擱了一段時間,讓我們繼續‘砂糖’展示吧。”
織田信長從身後抽出另一把刀劍,跨過地面的打刀,一步一步朝我接近。
“可惜這裡沒有甘蔗(原料),也沒有‘機器’(工具),連蘭丸(觀衆)也不在。”
弓弦緊繃,我的手在顫抖,面對曾用火槍擊傷我、導緻這個時代異變的始作俑者,說不害怕都是騙人的。察覺到我的敵意,織田信長攤手,語氣輕松明快,“不必擔心,審神者,這并非‘無米之炊’。”
他說。
“畢竟,世上再沒有比你更天真(甜)的人(血液)來取悅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