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怎麼忘了?他要報的仇,殺的人,不止是宋如兕一個。還有皇宮中,那個背棄自己母親的老男人!
他要活着,隻有活着,才能等到天下缟素。
颠來倒去地将擔憂之事一一濾過,腦仁痛的要爆炸,毫無清明二字可言。
褪去多日的高熱再次席卷,配上飛馳的奔跑,宋如常承受不住,低吟一聲,道:“我的頭好痛。”
趙寒慶放慢速度,快走幾步挨到牆邊:“快到了,殿下再忍忍吧。”
“那邊有煙,是火嗎?”
他的眼睛尖,趙寒慶順着他下巴揚起的方向遠遠望去,心中咯噔,遲疑片刻,還是說了實話。
“殿下,那是您的府邸……”
“他要殺我!”
話音未落,便聽得耳邊驚雷乍響。宋如常大喊一聲,倒吸許多寒氣,當即激烈地咳嗽起來。
他想當然的認為是宋如兕供出了他的名字,使得“格殺勿論”四字聖令波及自己。
這個恐怖的猜測讓他本就式微的呼吸徹底凝滞,心跳驟然停止,為了咳出這幾滴血,差點兒沒背過氣去。
他果然沒有猜錯,隻要宋如兕兵變失敗,自己必死無疑。
就算燕帝不殺他,宋如吉也會渾水摸魚地将他了結。
“殿下,不要再回去了。”
趙寒慶改口,眼下情況未知,還是保命要緊,貿然回去,無異于送上門去尋死。
“我們,我們去後面,胡蝶,還有胡蝶。”
宋如常已經說不出思路清晰的語句,現在每一個從他嘴裡吐出來的字,都迫害着蒼白如紙的臉去做出各式各樣的扭曲表情。
“若是要救胡蝶,帶着你不方便。”
趙寒慶平常聽胡蝶亂七八糟的胡話聽慣了,對于他偶爾的詞不達意,很快便能正确解讀出來。他說的是實話,胡蝶困在府中,即便自己身手了得,也沒有辦法抱着兩個人逃出重圍。
可是貿然丢下一個不能自由行動的病号,無論藏在哪裡都是危險重重。一時間,趙寒慶陷入兩難境地。
“趙大哥!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
好在提出營救打算的宋如常先一步割斷了他糾結的源頭。凄惶的叫喊可憐無比。隻半日,他各式樣的崩潰情狀,趙寒慶盡數聽之、見之。甚至已經在這一聲聲的尖叫中,習慣了他這種與過往冰冷形象大相徑庭的離奇反應。
“我們偷偷去,看看他有沒有救,好不好?”
宋如常打起來了退堂鼓,示弱地收緊雙臂,把自己與趙寒慶貼的更近了些,兩隻手将他扒的緊緊,猶如溺水之人手中最後的一根稻草。
他是牽挂着胡蝶,同樣,他更珍惜自己的性命。
似乎眼下的情況算不上什麼兩難的困境,事有輕重緩急,而他,一直都是獨立于所有選項的特殊第一位。
趙寒慶似乎是被他爽快的放棄震驚到了,即便兩人擁抱的再緊密,再嚴絲合縫。心中的冷風仍然一刻不停,順着宋如常不再波瀾的語氣,棄車保帥的暗語,蔓延至周身每一處角落。
這股來勢洶洶的惡寒源自懷中滾燙的軀體。聽到他會如此輕而易舉地放棄對一個陪伴自己十數年,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的親衛。僅僅與他相識三年的趙寒慶難免生出唇亡齒寒,兔死狐悲的感慨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