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受痛楚的時現始終看不清那道闖入的身影,緊跟着猛烈的打鬥聲,骨頭的斷裂聲,驚恐的慘叫聲,紛繁踏至。
被打趴在地哀嚎的人不甘心地怒吼道:“放肆!你知道我們是誰?!”
傅安何懼,一身淩厲似若淬過冰的刀鋒,不屑地又賞他一腳,在嗷嗷叫聲裡再沒有人敢吱聲。
而眼前另一番畫面令傅安心跳都漏跳一拍,心窩子像被人狠狠戳了一刀,鮮血淋漓。
他更希望眼前的人是他,而不是時現。
隔空四目對視,懸在半空的時現臉色如瓷冷白,眼底一片深不見底的潭水,猶如鏡面毫無波瀾。
沒有任何情緒,就是最大的情緒。
這幅畫面被圈裡稱為天使的翅膀,又名天使的盛宴。
身後展翅一對潔白的羽翅,幾近赤|裸|裸的身體纏繞無數白線,拉伸挂在金屬圓環上,白線橫拉挂滿白鈴,戴着白色面紗的時現魅惑到不可方物。
畫面唯美,驚心動魄。
當遙控按下去,位于中央的時現開始旋轉,等停止後,四肢所指的字母對應的數字。
便是他們排号施暴的順序,何其侮辱。
憤怒的傅安以一敵九将他們打到斷骨吐血,心裡的憤怒也沒有消下去。
放下時現,傅安将自己的外套給他披上,欲想帶他離開這個肮髒之地。
時現眉眼壓低,一把扯掉面紗,渾身透着從未有過的森寒,仿若根本不認識傅安将他推開,卻從他衣兜裡熟門熟路摸到手帕,走向一邊撿起地上的一把匕首。
擦了嘴角的手帕将匕首與虎口緊緊纏繞。
先前的美人失去翅膀但還是美人,含情眼尾甚至殘留色|情的绯色,慘白的臉上生出凜冽的屏障,一步步握刀逼近地上的人。
趴在地上痛嚎的男人胸上戴着①号牌 ,見時現突然在他面前停下,呼吸驟然一頓,喉嚨裡什麼也擠不出,眼底隻剩無盡的恐慌。
時現蹲下身,黑眸深處仿佛生出一把無形的利刃,直戳對方眼球,發出地獄的召喚:“手。”
①号男人面具早被傅安踹掉,露出一副天生兇相,竟也被吓到哆嗦,本能地縮手藏起來。
面門一道疾風拂過,隻聽“啪”一聲,時現手中的匕首刺向他的命根子,地磚頓時碎渣飛濺,蛋子被刺中,一道刺鼻的熱流染上紅色,瞬間蔓延開來。
他吓尿了!
碎渣濺到旁邊倒躺的⑤号男人眉心,吓得他一個激靈直接躺屍。
時現眸子裡染上猩紅,戾氣翻湧,“手!”
①号男人吓得魂飛魄散,時現拔刀再舉,他魂歸神位伸手擋住命根子,撇過臉咬着後牙槽尖叫起來。
鋒利的刀尖割破他的皮膚,他聞到自己的血腥,在恐慌中劇烈顫抖成篩子,其餘八人當場震驚,後退無門。
緊跟時現後面的傅安,清楚看到抖成篩子的男人手背上,被時現一刀刻下一個字母,G。
這還是一隻握畫筆的手?
不消片刻,場面在唔鳴痛嚎聲中鮮血淋漓,一份永久性的羞辱與被斷子絕孫的恐吓,深深紮進九人心底!
耀眼的血色刻出的分明是他們姓氏開頭的字母,此刻已成為時現給他們打造的終身囚牢。
美人帶給他們的慘痛、恐慌、羞辱,在每一個午夜夢回都叫他們驚魂未定,也将在他們心靈生根發芽。
手帕和匕首染上污垢,髒了,時現一并扔進垃圾桶,轉身走向黃銅大門,傅安伸臂扶他,卻被他避開。
隻好先一步替他拉開黃銅大門。
迎面撲來的日光将時現單薄的身形拉成一道長長的身影,他呼吸着新鮮空氣,就在他完全融入新天地時,鋪天蓋地的疲倦再度将他吞噬,倒下時撞入一個結實的胸躺。
沉重的眼睫掀了掀,傅安冷峻非凡的臉此刻方才映入他的眼簾,時現聽到自己的聲音仿佛漂浮在半空。
“你來啦。”
時現說完他便無所顧忌的陷入沉睡。
實在無法想象再晚來一步的後果,在警局外,車裡的傅安左盼右盼等不到時現,盯着手環很快發現他的定位以相反的方向移動。
警覺的傅安知道出事,跟着位置追蹤,一路上免不了打鬥,導緻時間延誤。
被割破的衣袖滲出鮮血,傅安身體裡某個點比傷口嚴重數倍,他抱起時現對他緩緩道。
“是我來晚了。”
*
這種情況已經無法回傅宅。
回到小院,傅安守在時現房間裡查資料,從森淮中途來看過幾次,總感覺他們去了一趟警局回來情況就有些不對勁。
經傅安查實,9名男子在花都市均有家室身份地位,也正因如此被時現拒絕往來,然對方對整容後的時現更加癡迷渴望,欲罷不能,暗中聯系後,籌劃了一場多人的天使的盛宴。
枕上的人面部輪廓柔和,濃密墨黑的長睫覆蓋在眼睑,他酣睡如泥,人畜無害,而他森寒兇戾的神色還在傅安腦海裡回旋。
他用行動證明輕視侮辱他的人,終會被他踩在腳下痛哭流涕,恐懼難安。
他看了他,整整一晚。
小院長街人聲漸起,東面陽光照耀在藤蔓上,嫩綠蔓葉折射出白光粼粼,落在時現潋滟冷靜的眼底。
透過玻璃窗,他看到另一個時現,冷白的臉平靜的凝望着他。
時現伸手觸摸,他卻消失不見。
好像傅安求他幫忙的事和昨日他被綁架的事,皆是與現實無法相融的一場夢境,随着玻璃外他的消失,夢醒後煙消雲散。
直到看到被包紮好的手掌,才深深歎息,尾音很快消融在傅安散發出來的沉息裡。
他将自己的薄毯輕輕搭在傅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