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野望把胳膊放在雙腿上,輕微低了身,歪頭看着宋鏡歌,他的眸光暗了暗,輕聲道:“宋鏡歌,你去挂個号。”
宋鏡歌覺得背部的疼痛會慢慢退散,垂眼不看許野望:“我剛才在書店沒受傷,不用挂号。”
“他把你甩到了收銀台。”醫院走廊的燈光明亮,許野望揭穿了女生的謊言,額前深栗色的碎發投下陰影,“我在警局聽見了。”
凝注着沉默的宋鏡歌,許野望的眸底是微不可查的溫柔:“很疼吧。”
他沒像上次那樣,問宋鏡歌疼不疼,而是直接代替她回答了這個疑問。
許野望說,宋鏡歌你會疼。
宋鏡歌咬了咬唇:“後背撞到了收銀台,以後會慢慢不疼的。”
灼熱的目光嘗試窺探她的内心世界,許野望曲了曲自然垂落的手指:“小洛神,受了傷要學會喊疼,才會有人心疼你。”
長年累月的刻苦練舞,汗水與淚水交織的進步之路,宋鏡歌早就習慣了隐忍疼痛。
并在十八年來,在她的生長環境裡,宋鏡歌學會了承受苦難,消化煩惱,因為無人會在乎這些。
甚至在奶奶趙蕙蘭的印象裡,宋鏡歌從來都不喊疼。
酸澀沖刷走宋鏡歌堅強的僞裝,先前因趙蕙蘭而泛紅的眼眶,添了幾分悲戚。
“你留一下我的電話。”許野望點到為止,照顧着宋鏡歌的情緒,“我住附近,有意外找我。”
宋鏡歌準備拿她的手機,恍然意識到中年大叔來書店搞事時,手機掉在了書店的地闆上:“我的手機落在書店了,我先記下你的号碼。”
低頭看着醫院走廊的地闆,宋鏡歌視線内蓦地多了一部手機,是她遺忘在書店的手機。
“你摔在書店地闆上的手機。”許野望遞出宋鏡歌的手機。
宋鏡歌想起她手機鎖屏的照片是許野望,快速接過了手機檢查。
鋼化膜摔出了一條裂縫,手機本身并無大礙,她有點戒備地看向許野望:“你沒看我手機吧。”
見她反應激烈,許野望保持着歪頭的姿勢,位置朝旁邊的女生靠了靠,懶洋洋地掀起眼睑。
漆黑的瞳仁在光線下映照出琥珀色,他促狹一笑,壞心思地逗弄宋鏡歌,答非所問。
“這麼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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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附中的期末考試出成績後,學生們正式放了寒假。
高三學生年後要面臨高考,寒假隻有一周的時間,意味着同學們在家過完年,又要啟程新一年的遨遊學海的旅途。
臨近新年,宋家的書店提早歇業,宋鏡歌的寒假都要在醫院照料趙蕙蘭。
唐婉婷中途來過一次,但沒停留多久就以工作為由離開了,她也沒給醫藥費,住院費是宋鏡歌墊付的,她沒告訴趙蕙蘭。
城内禁止燃放煙花炮竹,除夕夜的年味總歸是淡了些。
每逢北城的新年佳節,趙蕙蘭都會給宋鏡歌親手包餃子吃,再順便打開電視,将春晚作為背景音,增加喜慶氛圍。
今年的跨年夜,宋鏡歌是在醫院的病房内,和養病的趙蕙蘭共同度過的。
後經警方反饋,來書店鬧事的中年大叔是該片區域的地痞流氓,以前因為小偷小摸被拘留過幾日,罰些款出來後又頂風作案。
除了她和趙蕙蘭,醫院也有和她們一樣在病房裡跨年的。
以及新年夜加班的醫護人員,仍然堅守着崗位。
高三九班的班級群内,班主任王嶽斌發了同學們的期末成績。
同時,他在群裡送了紅包,祝賀學生在新的一年内順順利利,學業進步,考上理想的大學。
退出班群聊天的界面,宋鏡歌點了點許野望的微信頭像。
計劃着卡零點,對他恭賀新春的來臨,她注意了一下此刻的時間。
23;58。
距離新的一年,還有兩分鐘。
包括奶奶趙蕙蘭在内,這間病房其餘患者都已安然入睡,病房的房門緊閉,能夠聽見熟睡的呼吸聲。
在微信的輸入欄裡,宋鏡歌提前打好了新年祝福,盼望着時間變成淩晨的十二整點。
新年鐘聲敲響,時間顯示為00;00,宋鏡歌給許野望發送了新年祝福。
宋鏡歌:[許野望,新年快樂。]
一分鐘後,宋鏡歌收到了許野望的回複。
許野望:[同樂。]
單元樓燈火通明,出租屋的門前貼了新春的對聯。
許野望沒有回許家過年,他隻身留在了房内,桌上放了碗剛點的外賣,一盒熱氣騰騰的速凍餃子。
宋鏡歌:[你在家還是在出租屋?]
許野望:[出租屋]
看到許野望所在的地點,宋鏡歌好奇他不回家的原因,但又考慮到大過年這樣問,有點冒犯對方。
她糾結着接下來的對話,許野望又給她發送了條消息。
許野望:[在醫院跨年孤不孤單?]
新年有新氣象,心想勇敢一次,坐在病床邊的宋鏡歌壯膽敲着手機鍵盤。
宋鏡歌:[如果我說孤單,難道你會來醫院看我嗎?]
發送了這句話後,宋鏡歌就蔫了氣。
聊天者遲遲沒有回複,她在撤回還是等回複之間徘徊,舉棋不定了半晌。
宋鏡歌終于打算要撤回消息,可是發送的内容已經超過了兩分鐘,不能撤回。
把對話界面息屏,她想着開學後如何面對許野望,溘然聽到了病房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手機屏亮,許野望的消息同頻彈出。
許野望:[可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