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第二監獄。
“誰發現的?”謝沉征看着上吊自殺的程卓,全身赤裸,衣服全都撕碎了擰成一根繩子,系在監獄窗戶的欄杆上,床上的凳子被踢到,頭顱向下,死狀看着倒是安詳,他原本就瘦骨嶙峋的身體悠悠蕩蕩的晃着,仿佛風一吹,就能将他吹倒,他看完後,立馬吩咐人将程卓放下。
法醫在一旁檢驗,謝沉征警覺的掃視着整個房間,六人寝,上下鋪分成兩列,程卓因為住進最晚,分到挨着廁所那下鋪,靠近了,還能隐約聞到一股惡臭味兒。
床單、被子、枕巾全部都是同一軍綠色,除此之外還有個六格鐵櫃子,已經敞開着,程卓的物品一一擺在床上,一套衣服,洗漱用具,然後沒了。
謝沉征戴着手套細細撥開瞧了一眼擺在床上的東西,擡頭的一瞬,他突的瞧見牆面上的什麼東西,便開了手電筒,躬身上前。
“謝隊,您看,我讓人移開就行,您注意安全。”監獄長連忙上前,和謝沉征一樣也弓着背,但懸空着的手卻無處安放。
謝沉征看到白色牆面上刻的字符,頓時眼底一緊,直接拍了照片發送給老陸,起身之後,監獄長眼疾手快的讓人把程卓這處床架移開。
床架移動着發出咯吱咯吱響聲,王老二靠着對面床鋪的鐵杆子上,咂摸說着:“這人怪的很,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碰上這兒晦氣事兒。”
“王老二,認真點!直接說重點!”
王老二撇撇嘴,還真是很重點的說道:“哦,就今天晚上吃完飯我回來的時候,就見着他上吊死了。”
“沒了?”監獄長問。
“沒了,這不重點麼。”
謝沉征冷眼一瞥,全然沒理會他,直接問道:“他死之前發生過什麼事?”
“警官,在監獄裡頭還能發生什麼事,除了上工幹活就是吃飯睡覺,偶爾在門口溜達一下就當一日遊了。”
“你剛才說奇怪,奇怪在哪?”謝沉征蹲下看了一眼地面邊角。
“這人不吃晚飯,頓頓不吃,說是要維持身材不能長胖,保護嗓子也不能吃粗糧,mad,這不能吃那不能吃,和個娘娘似的,沒事唱兩句戲曲,八成是這有毛病”,說着王老二指了指自己的腦子,“哦對了,昨大半夜吧,嘚三點冒頭了,我起夜,就聽見這人嘴裡嘟囔什麼神什麼舞的。”
謝沉征頭一次将目光從周圍環境中挪開,放到王老二身上,見他眯着眼睛使勁兒想,“錯不了,就是有神有舞,他聲兒忒小,能聽見這些就不錯了。”
謝沉征點點頭,讓人把王老二帶出去,臨走時,還從監獄拷貝了監控。
在回警局的路上,謝沉征抽空給許禾打了一通電話,人沒接,就幹脆給李嫂打了電話。
李嫂接電話時,許禾正在旁邊反複模拟論文答辯過程,但聽到李嫂提到,“先生”,許禾不由自主的靜了會兒,從書本中擡起頭,看向李嫂。
匆匆兩句話,無非是問許禾在幹什麼,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李嫂故意開了免提,謝沉征的聲音徐徐緩緩的從電話裡傳出來,聽着人心裡暖暖的。
電話裡傳來一陣鳴笛聲,許禾知道他在開車,便用口型對李嫂說:“提醒他注意安全。”
結果,李嫂笑呵呵的說:“先生,太太讓我提醒你注意安全。”
原本謝沉征是想要挂電話的,可他卻不受控制的回答,“好的,謝太太。”
一聲‘謝太太’,許禾一下臉紅了半邊,便催促着謝沉征專心開車,隻聽話筒裡傳來一聲微弱輕笑,然後接着道,“真挂了,老陸給我打電話了。”
電話很快就挂了,許禾卻有些失魂落魄,說不出那種感覺和滋味,像是短暫的歡喜了片刻,又接着陷入無限的常态之中。
她看見李嫂也拿了本書,戴着老花鏡看,許禾彎唇笑了一下,還是客氣道:“麻煩了李嫂。”
“不麻煩不麻煩,我這活兒多輕松,我在這兒陪太太,先生也好安心在外工作。”李嫂身材魁梧,做事麻利,而且一旦話茬子提起來,她就有點兒停不住,“謝三少爺沒結婚的時候工作才拼命呢,這有你在,他變了好多,有一回,好像嘚三年前吧,謝三少爺才剛入警不久,他回來的時候滿身是血啊,那叫吓人啊......”
滿身是血?
許禾臉色徒然蒼白,她使勁兒想謝沉征身上到底哪兒受傷了?可她兩三次見他身體,也隻是匆匆一撇,根本沒有細看,但經過長年累月的修複,三年的傷,再壞,也該好了。
而謝沉征電話那頭,傳來老陸有些焦急的聲音。
“謝隊,我比對過了,應該是這個,難不成他當時沒死?”老陸坐立不安,幹脆直接站在桌前,桌上一堆陳年老舊的資料如同盈盈之火燒灼着他内心,但聽到謝沉征的回答,老陸的心又一緊,且不說是不是模仿作案,但當年的案子雖然鬧的很大,可大家保密工作做的很好,像這種關鍵信息,在當時都沒有流出。
難不成三年過去了,一切竟要卷土重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