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無心會心一笑，但很快又是一臉憂愁：“殿下，這兩年不同以前了，保留地的土地很快就會不夠難民們住了。而且……大家也想回家，這裡畢竟是異國，我們，應該在我們自己的土地上，養育後代。”

皇少蒼看向遠方連綿起伏的雪山，日落黃昏，一日而去，明日即近。

時間在流逝，一代人或許還記得峥嵘過往，數代之後，再堅強不屈的民族，也會認命吧？

他知道，得面對自己的命運了。

沉默良久之後，皇少蒼堅定地說道：

“無心，等我半年。”

上無心對着他年輕的主人跪下磕頭：“太子有心複國，臣……願舍命相随！萬死不辭！”

少蒼的嘴唇動了動，但沒把心情放在感動上。既然下定決心，他便開始分析起保留地人民的處境。

“上将軍，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一直這樣占着别人的地盤總歸不好，可以學着遊牧部族，回到犁上國的草原，那裡地廣人稀，一直移動的話，齊淵的兵也無法散開來找你們。”

上無心思索着：“靠遊牧生活嗎？我們犁上的子民都喜歡農耕了，不一定習慣，而且大部分人也沒有這類經驗。”

“唉，是呀。”皇少蒼也覺得自己想得太天真了。

他想了一會，最後從耳朵上摘下最後一枚耳環，交到了上無心手裡。

“我母親是拉格納族的公主，他們是遊牧部族，同樣遭到齊淵王的迫害，你可以尋找一下他們的殘部，若還有母親的親人在世，就把耳環給他們看，向他們求助吧。”

“好，屬下照辦。”無心收下耳環。

少蒼表情嚴肅，囑咐道：

“此事需小心行使，你我當年看到他們的慘狀了，殘餘下來的人也許投降了齊淵王，會反過來向他告密。

你若見到我母親的親人，先不要拿出耳環，你可以扮做逃民，隻說你和少數人無處可去，求他們收留，若願意留你們，就多觀察些時日，确保他們立場再表明來意。

也許拉格納族經曆過上次洗劫已經不想參與紛争了，若如此，你也不必強求他們站隊，再派人悄悄來清溪鎮找我，屆時再另尋他法。”

皇少蒼千叮萬囑，把想到的細節都交代完畢。

上無心一一應下，不禁感歎，太子真不是當年的孩子了，雖然感覺他小時候就很早熟，但長大後是真的可靠。

“殿下，臣還有一難事。”既然太子足智聰慧，上無心便把自己在難民地裡遇到的一些自己無法解除的困境告知給少蒼。

“嗯？”少蒼耐心聽着。

“目前，還是很多人被迫和親人分散，畢竟大量的百姓被逼為奴或娼，人雖沒死但卻在受苦難，家屬看着心疼。齊淵國城内守衛不算嚴，救些門戶裡的奴仆還不算難事，但那些深陷泥潭的女子們……”

不必多說，皇少蒼也明白了這其中的難處。花館是個特殊場所，受益巨高，一來女性們戰力較弱，二來又常年有老鸨警衛看管。

想到自己妹妹的遭遇，少蒼深知家中女性親屬受苦之人的心境，他說道：

“這方面我得求助一個人。”

“誰？”上無心問道。

“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少蒼苦笑：“我得問問她的意願，等她願意出手，我再與你聯系。”

“好。”無心也不過分給他施壓，他将自己安排在清溪鎮的眼線所在位置告訴了皇少蒼，又道：

“我們中有人跟着風刀派學了些術法，腳力很快，太子不必擔心信息有過長的延遲。”

連功夫都交給了難民們啊，這下，皇少蒼對北崚王的印象真的有所改觀。

“欠了他很大的人情。”

“不盡然。”無心搖頭：“北崚王很清楚趙文亮對自己的領土虎視眈眈，與我們也是結盟，相互有利益交換，若發生戰事，雖為難民，但犁上的舊兵應該也會聽他調令。”

聽到這，皇少蒼皺眉：“你答應過他了？”

“沒明說，但他有過暗示。”

“那這樣，你告訴他，犁上受恩于北崚，若有戰事，自不會旁觀，但殘兵有限，我們隻參與守衛戰。”

“太子，這話是說……？”

皇少蒼憂傷地回道：

“萬一北崚王主動出兵，你們必然就是第一波炮灰了。

還是趁早想辦法把舊民們分散出北崚王給你們的保留地吧，就算辛苦點也得做，尤其是老者兒童，家眷被他抓在手裡，真打仗了，就由不得你們了。”

“明白，屬下會盡早去安排的。”

經過太子的點撥，上無心醒悟，北崚王給他們的待遇太優厚了。

有些恩不是白給的，而他們，卻無力報恩。

暫時确定好短期目标後，上無心說道：“太子，世道變化無常，我們，真的很需要你。”

皇少蒼閉上眼，那張英俊的臉浮現，給黑暗中的他些許溫暖。

他一直貪圖着他所帶來的安逸，哪怕用命去換伴他身，少蒼也願意。

然而，他是太子。

“說好半年，我不會失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