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風笑眉頭緊鎖,他的道行比舒玉高深多了,自是感知徒弟剛才的驚恐。
他解釋道:“那是一個大怨靈,你以後盡量别去感知它,它會盯上你的。”
舒玉完全沒感知到什麼大怨靈,但她想起剛才看到的有僧侶道人在超度普通怨靈的情景,就提議道:
“既然如此,我們找個機會,去度了它吧?”
聞風笑搖頭:“傻丫頭啊,這種怨氣過深的怨靈,其本身跟妖魔裡的霸者實力相當,我們區區凡人,跟妖魔為敵,都得掂量一下配不配。
在無肉身的支援下,僅靠魂魄就想勝過這類怨靈,不太可能。”
“那……總不能就這樣放着不管吧?”舒玉有些不甘心:“我擔心它會危害到普通百姓。”
聞風笑安慰道:“這樣的怨靈都不怎麼具備理智,它們思維方式接近動物,一般也不會離開原地,屬于地縛靈,别去招惹它就是最好的選擇。”
“那好吧。”舒玉讓步了,聞風笑都不願招惹的怪物,自己最好也别頭鐵。
結束夜間的訓練後,舒玉和少蒼看起來都很疲憊,尤其是舒玉,臉色十分蒼白。聞風笑知道她身體根基不穩,就把月神杖交給舒玉。
“你着抱神杖睡一晚,這玩意會加速你恢複。”說罷,他有些愧意地看向皇少蒼:
“委屈你了,就靠好好睡覺來恢複吧。”
“不委屈的,我也不想挨舒陽師叔的罵。”
“你倒是學會貧嘴了。”聞風笑罵了一句,然後伸了個懶腰:“唉!天都要亮了,難怪玉兒累成這樣,先睡吧,明天中午再起,以後都是這個作息啰。”
忙了一整天加大半個晚上,三人都已經疲憊不堪,皇少蒼腦袋剛粘在枕頭上,就沉沉睡去。
他這一晚,睡得并不踏實。
在夢裡,他看到了熟悉的景色——犁上國的皇宮。
自從入門派以來,這還是頭一次夢到回故鄉。
皇城内,涼風起,掠過宮樓,嘶喊出冷冽的咆哮。漆得血紅的高牆上,印出歲月的斑駁,像是一張張人臉。
将枉死的怨念投入北風。
曾經精美絕倫的宮殿,如今變得灰白單調。碩大的宮中沒有一絲人氣,宛如一座鬼城。
東邊旭日初升,一抹淡淡的紅色染盡宮牆。
皇少蒼伸手,有些懷念地摸着自己小時候睡過的床,現在這裡長久空廢,無人打掃,被褥上都鋪着一層灰。
他的手穿過被枕。
嗯?——我怎麼是靈魂狀态?
少蒼微微皺眉,他這會不覺得自己是在做夢,更像是……魂魄出竅?
他順着自己的腳看去,的确有一根細線,無視建築實體,穿向了某處。
此刻的皇少蒼自己也分不清是真的靈魂出竅還是偶然做了回家的夢。
但在聽到遠處傳來的話語聲後,他選擇不去糾結這些,先去看看再說。
他直接穿過了牆壁,本需要層層繞彎走很久的路,眨眼間便以抵達。
這裡,是母後的寝宮。
嚴格來說,是皇後的寝宮。顯然,皇後宮已經換了個主人了。
在這座幾乎無人的皇宮内,隻有此處人聲鼎沸。宮女太監們忙進忙出,一些宮女端着盆奔跑出門,她們的表情裡寫滿了驚恐,盆裡的水被血浸透,就連宮人們的雙手,也滿是鮮血。
女人分娩時凄慘的哭聲從皇後宮裡傳出,初聽時慘絕人寰,過了一會,聲音越來越微弱。
這時,皇少蒼才聽到另一個人發出來的哭聲。
他低頭看去——是皇少卿!
少蒼一眼就認出了弟弟!這孩子幾乎一點都沒變,甚至沒長高太多,還沒脫離少年的體型,整個人瘦脫了相,眼圈凹陷,顴骨突出。
他本來是個無憂無慮的男孩,怎麼會變成這樣?
皇少蒼蹲下身子,與這個緣分頗淺的“弟弟”對視。
少卿雙手抱頭,滿眼淚水。
他的情緒幾近崩潰。——皇少蒼本能地想抱抱這個孩子,給他些許安慰,畢竟在孩童時代,他們也曾一起度過還算美好的童年。
可伸出手的那刻,他的手穿過了對方的臉。
果然,摸不到呢。——皇少蒼歎了口氣。
此刻,皇後宮内傳來嬰兒的哭聲,取代了女生的叫喊。
少蒼這才反應過來什麼,瞪大眼睛看着弟弟。
莫非……這個十六歲的男孩,已為人父了?
畜生啊!他看起來一點也不開心!根本不像做了當父親準備的樣子!
枸姬!你對你的孩子們都做了什麼?
害女兒被人侮辱!讓思想尚未成熟的男孩結婚生子?
然而,固然憤怒,皇少蒼現在隻是區區靈體,他隻能眼睜睜地看着、旁觀着這一切。
不久,一個讓皇少蒼更為惱火的人走出了皇後寝宮。
是趙文亮。
這麼多年過去,他的相貌果然沒一點變化,可見他真的用了長生不老之法。
他身邊的産婆半個身子都浸在血紅色裡,手腕裡懷抱着一個初生的小嬰兒。
趙文亮看都沒看那嬰兒一眼,經直走到了皇少卿的面前,踢了他一腳,嘲諷道:
“蠢材!當爹了怎麼不高興?這可是你父皇的血脈啊。”
皇少卿重心不穩,躺到在地,他勉強支撐起身體,還在喃喃自語:
“你們逼我的……都是你們逼我的……”
趙文亮輕蔑地看着他,居高臨下地說道:
“犁上皇帝,有個壞消息要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