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風笑站住了腳,挺直脊梁,張開臂膀迎接天空。
他的背影融進一片白光裡。
身後,他的徒兒雙唇微顫,默默擦去眼角酸澀的淚水。
早在聞風笑尚且昏迷的那會,他就從太醫那兒得知了噩耗。
“聞門主左腿的傷勢過重,不但骨頭斷裂,也傷到了神經,皮肉之傷還能以妙心門的術法恢複。經脈斷裂不可逆,往後,隻怕門主不能再入尋常人那樣走路。”
不可逆。
半毀容的臉龐,滿身可怖的疤痕。
他那本該年輕健康的師尊,将作為瘸腿之人,過完餘生。
聞風笑閉着眼,貪婪的呼吸着,感受着秋日午後的暖意。渾身都有地方在痛,這反而是他還活着的證明。
“師尊。”
一雙手将他攬在懷裡,縱使有千言萬語,身後那人也隻能選擇把頭埋在他肩頸裡。
“你怎麼比小時候還愛哭啊?”聞風笑安撫着徒兒的頭發,苦笑道。
皇少蒼以前真的不會這樣輕易就哭,從嬷嬷們的話語裡,聞風笑也知道他連續哭了幾個晚上。
看來,自己這回差點戰死,真的對這個人造成了不小的打擊。眼眶周圍都是紅腫的,看着精神狀态就差。
“徒兒對不起師尊!害師尊成了這副樣子!”皇少蒼又開始陷入自我否定中。
“亂說。”聞風笑拍着他的腦袋:“我與血妖對戰,本就難全身而退,能留下小命已經很幸運了。
我可慶幸着呢。你可别給我找不快啊,蒼兒。”
“師尊。”皇少蒼沒多說什麼,兩滴淚又落到聞風笑的肩頭。
他自然也能感覺到,便調笑道:
“哎呀呀,一個當皇帝的人,還整天哭鼻子,我都替你羞。”
皇少蒼把他摟得更緊,帶着無奈,咬牙道:
“我哪配做什麼皇帝?經過這次,我算是清醒了。我就是個離了師尊便活不下去的廢物!”
“那你還真沒用~”聞風笑靠在他懷裡,不客氣地評價:“我就不一樣!”
“師尊怎麼不一樣?”
“我才不會像你這般要死要活!你若是死了啊,我轉頭便另尋新歡,待你頭七回魂,我便帶着新人在你棺前蹦跶。還會對他說‘你看啊,這位就是你前夫哥!帥吧?
但是帥又頂什麼用?他不疼我,還不是撇下我先走了,活該咱們給他戴綠帽~’”
皇少蒼聽了這話,噗嗤一聲笑出來,對這個師尊又是心疼又是欣慰。
這人自己遭了這麼大的罪,還不惜自我編排以安撫他人。
“我不說喪氣話了,師尊,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皇少蒼對懷裡的男人盛情告白。
聞風笑聽了,拖着難以動彈的腿,撐着他的手臂轉過身,伸手主動環住他的脖子,就貼上去。
熟悉的吐息讓他再度慶幸,自己的勇敢抗敵是值得的,若是死了,還怎麼親吻愛人?
這一吻持續了許久,直到呼吸變得急促難耐,兩人才互相不舍地放開。
聞風笑左右看了看,皇少蒼的侍衛們依舊端端地守着,沒人往這看。
他笑道:“陛下的侍衛們也知趣。”
皇少蒼摟着他,寵溺道:“他們哪敢說我閑話?”
高低是做了皇帝,手裡掌握着臣子的生死大權。
“我的蒼兒出息了啊。”聞風笑由衷感歎。
皇少蒼低頭,蹭了蹭他的鼻子,也沒壓低嗓門,故意用旁人聽得到的音量說道:
“等師尊你身子好些,我親自娶你進門,在犁上皇宮大辦我們的婚禮!”
附近站崗的侍衛身子很明顯歪了一下。
這大膽的提議倒是讓向來不管不顧的聞風笑驚到了,他搖了搖頭:
“太張揚了吧?”
雖說這世間不乏有男子互為情侶的零星事兒傳入民間,但公開舉辦婚宴,一個明目張膽把另一個娶進門,也是聞所未聞的。
何況這小子是做皇帝的。
這話裡頭的意思,是要自個兒給他當男皇後啊!
“自古以來,也沒這先例啊。”反而是一向不守禮節的聞風笑顧慮起來了。
“那咱們就開了這個頭兒,也算是造福後人了。”皇少蒼拉着他的手,半膝跪下去,一臉真摯:
“聞風笑,你願意跟我結婚嗎?”
這個經曆過生死的男人,鎮在了原地。他從沒見過這樣求親的。
曆來都是找媒人上門與長輩送禮求親。
像他這樣半膝跪地,面對着面,聞所未聞啊。
啊,懂了。
在黃少滄的世界,人們是這樣求親的。
黃少滄端正地跪好,沒有松開那雙捏着聞風笑十指的手。
眼見師尊傻站着不答,他的眼神不安起來。
“起來。”聞風笑命道。
皇少蒼不解,但還是聽從了。
“手給我。”
少蒼乖乖伸出右手,被聞風笑一把抓緊扣死。
“我不要你跪着求我。”聞風笑堅定地說道。握着他的手逐漸用力,習武人的手都粗躁,彼此的繭在對方掌腹輕觸,像是要糾在一起。
“皇少蒼,我們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