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問簡方才同陸鳴山鬧了别扭,這會兒心裡還憋着火,偏偏聽松哪壺不開提哪壺,他說話的音量就止不住地往上提。
聽松立刻閉嘴,小心地瞅着他。
江問簡緩了緩,說:“陸家被削去爵位貶為庶民了,叔父明知此事,卻還是把我嫁過來。”
聽松的腦子還算機靈,立刻串起了前因後果:“二老爺這是要害得公子一輩子不能翻身!好狠毒!”
他連忙問江問簡:“那,公子……你沒嫁給他?他沒有欺負你罷?”
江問簡搖搖頭:“沒有。”
聽松這才松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公子沒事就好,是小的沒用,掉以輕心被迷暈過去,還花了這麼多時間才找到公子……”聽松說着就開始抹眼淚,“公子穿的還是家裡的舊衣裳,公子受苦了,嗚嗚嗚……”
這時,店小二擡着熱水進屋,又把新買的粗麻布衣遞來,江問簡便說:“别哭了,先去洗洗。我的身份文書你帶來了?”
“帶了帶了。”聽松連忙從懷裡掏出一卷羊皮,小心翼翼地展開,裡頭裹着的就是江問簡的身份文書和生員文書。
江問簡接過來,看着這薄薄的兩張紙,不由輕歎一口氣。
一個月以來朝思暮想的東西,現在輕而易舉地便來到了自己面前,他一時還有些不知所措了。
聽松一邊洗刷自己,一邊說:“公子,你不用擔心,雖然沒有侯府幫忙,但老夫人現在病好了些,有她做主,你一定能拿回家産的。”
江問簡道:“祖母的病真的好了些?是換了大夫,還是換了方子?”
聽松:“聽說,是知道你出嫁了,當了侯府夫人,心情好了,病就好了。”
江問簡:“……”
他道:“那我這一回去,把叔父騙我婚姻大事的陰謀戳破了,祖母豈不是又要氣病了?”
聽松一愣,說:“公子說得對。可是這事遲早要戳破,隻要公子想拿回家産,就肯定要在家裡鬧一番,不然二老爺怎麼會輕易放手?”
江問簡:“……”
他想了想,又說:“祖母的身體要緊,要是為此把她氣出個好歹來,我豈不是成了不肖子孫。”
聽松:“那咱們也得先回流州,和洗竹,還有徐叔,好好商量,從長計議。”
江問簡無話可說了。
不過,聽松好歹從小就跟在他身旁,看他的臉色,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小聲問:“公子,難道你不想回去嗎?”
江問簡立刻說:“……誰說我不想了,我做夢都想回去,我在這山溝溝裡受夠了。”
聽松:“山溝溝裡?”
江問簡:“不錯。陸鳴山不僅不是侯門公子了,連家産也沒罰沒充公,說是庶民,其實是流民,連家宅田産都沒有,現在在山溝溝裡打獵為生。”
聽松吃了一驚:“那、那、那他連個仆從都沒有?這一個月公子住在他那裡,哪有人伺候公子吃飯穿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