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安甯鎮的時候,阿難和應長恨都恢複了“美髯公”和“小姑娘”的僞裝。
為了安全起見,他還另外雇了一位車夫負責趕車,二人躲在車廂裡不露面,畢竟安全系數這個東西越高越好了。
出城後,馬車一路奔馳在人煙稀少的山林之間。
眼看前方即将經過一條挂在峭壁上的棧道,車夫一勒缰繩放慢了速度。
“公子,前面要過棧道,馬車必須慢行,不然容易出事。”
“行,有勞車夫大哥了。”
車夫駕駛着馬車徐徐前行,還沒來得及踏上棧道,棧道口卻突然活見鬼似的憑空多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身高九尺的彪形大漢,豹頭環眼,虎背熊腰,滿臉絡腮胡子和亂蓬蓬的頭發打成一片。
一襲藍色袍子穿得有些松垮,袒露出半拉肌肉結實的健碩胸膛,看上去很是狂野不羁。
荒山野嶺的無人之地,突然冒出這麼一位走狂野路線的彪形大漢,普通人的第一反應肯定是遇上了劫道的山匪。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啊!”
車夫被吓得不輕,二話不說就跳下馬車跪地求饒,磕頭如搗蒜一般。
“我隻是一個被雇來趕車的車夫,身上沒有多少錢。不過車裡頭坐着雇主呢,他一定願意破财消災,絕不會讓好漢您空跑一趟。隻求您取财留命,放我們一馬吧?”
彪形大漢憑空出現的時候,阿難腕間的鈴铛似有若無地響了一聲。
應長恨一直閉着眼睛打盹,鈴铛的響聲一起,他立刻警覺地睜開了雙眼。見阿難豎起一根食指在唇間,立刻閉緊了原本想要發問的嘴。
示意應長恨呆在車裡别亂動後,阿難堆滿一臉驚慌失措的神色,推開了半邊車門。
“車夫說得對,我願意破财消災,隻求好漢拿錢走人,給我們留一條活路。求求您,求求您……”
阿難的表情很慌張,聲音很緊張,和車夫一樣哆哆嗦嗦地趴着求饒,一副快要被吓得尿褲子的慫樣。
“都給我住口。”
彪形大漢皺着眉頭一聲暴喝,聲若驚雷,打斷了二人沒完沒了的求饒。
他話音未落,半空中忽然一陣花雨缤紛,簇擁着一人從天而降。
那是一位紫袍玉冠的年輕郎君,龍眉鳳眼,皓齒鮮唇,周身環繞着無數翩飛旋落的七彩花瓣,一看就不是俗人是仙人——隻有仙人才有這等排面不俗的出場方式。
車夫大喜過望,“天啊!郦仙郎顯靈了!我女兒給的護身符還真派上用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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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仙郎本名郦子微,是雲間仙境的一位仙官,獲封“弘文真君”。
他飛升那年才二十五歲,是位儀神隽秀的美男子,座下一直有許多少女懷春的忠實信徒,親密地稱其為“郦仙郎”。
久而久之,不少民間百姓也都這麼叫了。
車夫的女兒就是郦子微的迷妹之一,為一家老小都求過他的護身符。
剛才路遇劫匪,車夫一邊求饒一邊求救——希望懷裡那張弘文真君的護身符能管用。
在各路神仙的神廟中,都可以求得他們的護身符,是否管用就得看自己的運氣了。
畢竟神仙太少,凡人太多,每個人都想求得神仙保佑,他們如果都要管的話,就算累死也忙不過來。
但是車夫今天撞了大運,碰巧郦子微就在附近,便順路過來顯個靈搭救一把自己的信徒。
啼笑皆非地瞥了彪形大漢一眼後,郦子微含笑安撫道:“沒事了,你們走吧!”
“多謝郦仙郎出手搭救,小的回去後,一定每日三炷高香叩謝仙郎。”
阿難鹦鹉學舌地跟着車夫重複道:“是啊,我也會早晚三炷高香叩謝郦仙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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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夫趕着馬車踏上棧道時,速度很慢,因為在一面臨崖一面懸空的棧道上不能縱馬奔馳。
坐在緩慢前行的馬車裡,阿難和應長恨都在豎起耳朵捕捉聲音——來自後頭棧道口處,弘文真君郦子微和那個彪形大漢的對話聲。
這樣的距離凡人是聽不到的,但他們的聽力更加敏銳。
“鐘離将軍,如果評選最不像神仙的神仙,你一定穩居榜首。神仙下凡卻被誤會成是打劫的山匪,除了你也沒誰了。話說你就不能好好倒饬一下自己的個人形象嗎?哪怕學到我三成,也不至于會有這種讓人啼笑皆非的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