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君樸是不能管的,神仙不能輕易插手凡間俗務,尤其不能對自己飛升之前的家族或師門有照拂之舉。
否則就是觸犯天規,會因為塵緣未盡、凡心未了被貶下天界打回凡人重新修行。
天規森嚴,越君樸自然不敢觸犯。
無極宗的風雨飄搖都隻能靠陰有苓自己去撐,如果實在是撐不起門戶,這個修仙門派就此徹底湮滅,也是它氣數已盡。
“如果不是明光,無極宗現在也不至于衰敗沒落成這樣,什麼牛鬼蛇神都敢打上門來欺負。”
越君樸不自覺地發了一句牢騷,任天真深以為然地點頭。
“是啊,就像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那樣,一個明光讓整個無極宗都遭遇了無妄之災。他被貶下凡三百年都杳無音信,估計也是羞愧到沒臉出來見人了。”
因為越君樸的栽培之恩,任天真對無極宗也愛屋及烏,而憑一己之力搞垮了無極宗的明光,自然是得不到她的好感。
阿難隻聽不說話,他隻想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才不會加入他們的對話行列。
“不見的,仙劍日月明已經現世,他肯定也要出來蹦達了。”
任天真有些不解地眨巴着一雙水汪汪的眼睛。
“作為一個被打落凡間的罪仙,他還能怎麼蹦達?除非是能重新飛升成仙,否則也翻不了盤吧?”
.
一般被天界貶谪的罪仙都是流放。
流放後雖然不再是仙官,但到底還是仙身,也還有一線機會被召回雲間仙境,就算概率極低也是個盼頭了。
更嚴重的懲誡是打落凡間,罪仙走人道下凡後仙身不複,一切都要重頭來過。
作為罪仙,重新修仙的難度有增無減,能做到這一點的人寥寥無幾。
當年明光遭貶時,紫衡帝君按照慣例,向人間凡界的所有修士下達夢诏。
——通過夢境告知這位靈曜天君因觸犯天條被打落凡間,即日起他的神廟神像都将不複存在。
帝君的诏令自然不是說着玩的,很快遍布大江南北的明光廟都陸續毀于雷火。
就連他的師門無極宗,也被一場威力驚人的雷火焚燒殆盡。
任天真并不知道當年明光被打落凡間時,越君樸故意開“錯”了畜生道。
他不再是仙,也不再是人,想要重新有個人樣,隻能在淪為畜生後修煉成精化形為人。想要再次飛升成仙,更是難上加難的難事一樁。
越君樸自然也不會告訴她,這件事隻有雲間仙境的仙官們才知道,其他二界都無人知曉。
而親身經曆了這一切的阿難,像個鋸了嘴葫蘆般一言不發,沉默得像是完全不存在。
“你叫任天真?”
越君樸沒有回答任天真的好奇詢問,而是岔開了話題。
“對,我叫任天真。當年古蓮子終于開花後,你在賞花時念了一句詩——惟有綠荷紅菡萏,卷舒開合任天真。我就從中挑了這三個字作為自己的名字。”
這個細節越君樸倒是不記得了。畢竟是五百多年前的往事,相關記憶就如同一幅彩畫,曾經清晰豔麗的筆觸已經模糊褪色。
任天真的記憶卻始終鮮明如昨。
那日她靈智初開,見到的第一個人,聽到的第一句話,就如同朱紅印泥般,在心田中印下了永遠不會消失的印記。
“任天真,你修煉成精已經五百餘年,在人間凡界是不是認識不少妖?”
“算是吧,怎麼了?”
“你認識的妖中,有沒有隻修煉了兩三百年左右,修為卻不算低的妖?”
任天真想也不想地就搖頭。
“沒有,隻修煉了兩三百年的都是小妖,修為不可能高的。華源真君,你為什麼會這麼問?該不是天界有什麼仙禽神獸下凡當了妖怪吧?”
隻有仙禽神獸下凡為妖,修為才有可能遠高于修煉年限。
畢竟它們在雲間仙境被仙氣滋養過,跟人間凡界的同類相比,底子更厚實力自然也就更高。
不過這種情況十分少見,在天上當仙禽神獸,遠勝于在凡間苦哈哈的當妖怪。
除非是犯了大錯被神仙主人趕下凡,才會不得已從仙寵淪為妖怪。
越君樸含糊其詞地道:“差不多吧,如果你遇上了這樣的妖,可否告知一下我?”
除了知道明光現在已經修煉成精外,他的本體是什麼,人形長啥樣,越君樸一點也不清楚,也無從打聽。
不過今天被他遇上了任天真,這個受過他栽培之恩的蓮花花妖,倒是可以拜托她幫忙留意一下。
任天真不假思索地點頭道:“當然,華源真君,如果我有相關消息怎麼告知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