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不明白什麼叫牆倒衆人推,破鼓萬人捶,現在可是深有體會。總之一個原本站在高處的人隻要垮了台,什麼髒水都可以向他身上潑,什麼罪名都可以往他頭上扣,哪怕再荒唐的說辭都有人信。理由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既然大家都這麼說,那就說明你這人有問題。這種邏輯好像很有道理似的,可三人成虎就是這麼來的。”
冷笑連連地說完這番話後,明光漠然又道:“所以太清元君,你不必再勸我了。我如今百無禁忌,已經橫下心要一條黑巷走到底。”
.
墨藍夜空中,溫且惠一行人駕雲而去的影子已然飄遠,宛如一行雁影向天橫。明光依然伫立于萬仞山頂,身旁多了應長恨的人影。
明光之所以選擇在萬仞山和溫且惠見面,并不是想要對她不利,而是為了保障自身的安全。
畢竟那位“紫衡帝君”一點也不可信,要是趁機設下圈套埋伏人馬把他抓了甚至是殺了,那接下來可就沒戲唱了。
明光能保證自己和應長恨都不會害溫且惠,但天界那邊卻有可能對他動手。所以萬仞山就成了最具安全系數的見面地點,沒有之一。
盡管如此,應長恨都還是不太放心,以鬼王之尊親自守在半山腰當保镖。隻要情況不對,随時準備拔刀砍人。
“阿難哥哥,為什麼天界的仙官那麼多,那個死蛇精卻偏偏派太清元君下凡來勸你?讓她一介女流之輩冒這樣的風險來到萬仞山,陸衢難道也沒有意見嗎?”
“這方面他們都放心的。因為當年我被質疑與江天曠合謀犯上作亂時,隻有太清元君替我說過話。”
“是嗎?那太清元君的心腸真是好呢!聽說江天曠當時雖然死在了陸衢手裡,卻也傷得他不輕。而她非但沒有遷怒于你,還肯出面替你說話,這心胸格局比絕大多數男人都要強。”
“是啊,其他仙官都恨不得踩死的時候,唯獨她肯相信我與此事無關。沖着這份難得可貴的信任,我如今也不可能會把她怎麼樣。”
“嗯,有仇必報,有恩必償。阿難哥哥,将來打上雲間仙境後,我也一定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太清元君的。”
“很好,我亦有此意。”
“太清元君好心來勸你也就罷了,那個姓檀的家夥看上去真是欠揍讨打。如果不是你說别對他們動粗,我真想用風雷怒好好招呼一下他。”
應長恨一臉忿然,明光卻微笑道:“你犯不着費那個力氣。檀紹年輕氣盛,我怼上幾句就能氣到他跳腳,估計已經怄出内傷了。”
以前,明光在牙尖嘴利方面并不擅長。
然而,過去三百年的經曆重新塑造了他。曾經甯折不彎的少年仙官,如今變得能屈能伸。
形勢比人強的時候,他該服軟服軟、該認慫認慫,半點都不會含糊。
腰杆子能硬起來的時候,他怼人和撕人也是一把好手,半點都不會吃虧。
雖然清楚明光并沒有吃虧,但應長恨還是憤憤不平。
“阿難哥哥,我知道,這三百年來你一定受了很多窩囊氣。現在有我在,誰也不能再給你氣受,哪怕是天界的神仙也不行。”
明光笑嘻嘻地拍着應長恨的肩膀道:“阿難弟弟,如今有了你這座大靠山,我感覺自己可以在三界橫着走了。”
應長恨聽得心頭一酸,“很久以前,你就已經是能在三界橫着走的靈曜天君了。”
“好漢不提當年勇,現如今你的名頭要比我響亮多了。要不是我說會勾結你一起打上天界,就憑一個妖怪空口白牙地說大話,玉京子才不會當作一回事呢!”
“能打發太清元君下凡來找你勸和,這個死蛇精看來是真的很不想跟無間鬼域開戰。”
“那是自然,一旦開戰,他身為帝君豈能置身事外?還得身先士卒才行。可他畢竟不是英昊,外表雖然一模一樣,但英昊稱霸三界的劍術與法術他頂多隻能學個皮毛,一上戰場就要露餡不可。”
應長恨冷笑道:“難怪當年江天曠都殺上天界了,他還惺惺作态地說什麼首惡已伏、脅從不問,其實是根本不敢讓事态升級,那樣隻會暴露出他是一個冒牌貨。”
“兩千年前的那場仙鬼大戰,讓紫衡帝君英昊輕易不願跟無間鬼域再啟戰端。玉京子冒充他後,繼續沿襲這一規則合情合理,沒人覺得不對,也就被他混過去了。”
“可是現在要不要開戰卻由不得他了。阿難哥哥,等咱們打上雲間仙境後,當衆撕下這死蛇精的假面具,讓大家好好瞧瞧他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