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桃葉站在一個不礙事的地方看着他忙乎,沒多久,她打趣道:“你知道我想吃什麼嗎?”
“知道啊!”戚雲松的聲音隐隐有些小得意,“姐姐盡管等着吧。”
“好。”戚桃葉沒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着他。
戚雲松給戚桃葉搬了一個闆凳,戚桃葉坐下,戚雲松又轉身投入到廚房中。
戚雲松失憶後沒多久就做過一次飯,那時他還會不時地對廚房裡的一些東西露出迷惑的神情。但沒一會兒,他就熟練起來,手下動作不停,利落又迅速。
如今在廚房裡的戚雲松早已和從前一樣,隻單看他這幅樣子,他似乎還是原來的他。
戚桃葉看着戚雲松,幾乎不敢眨眼,生怕錯過他任何一個動作。
先下數十個幹辣椒爆香,再放入切好的青蒜、肉片爆炒。早已備好的米豆腐被切成片狀再整齊擺放在盤中,最後澆上調制好的調料,再撒上鮮綠的蔥花。才采摘下來的春筍取最鮮嫩的部分,戚雲松切了一大盤筍段,先熱水焯燙,再起鍋燒油翻炒,最後加入清水焖制。新鮮的魚肉輔以各色調料和蔬菜烹制,最後這一道湯,戚雲松焖了很久。
廚房裡煙霧缭繞,戚桃葉的視線逐漸模糊起來,多年前他們二人的對話又浮現在腦海中。
“雲松,今天的炒肉有點辣,你下次可以少放點辣椒。”
“好,那放多少呢?”
“你今天放了幾個?”
“……應該有二十個。”
“那你以後就放十個左右吧。”
“好,我記住了。”
“雲松,這個豆腐上面可以撒點蔥花。門派的廚房做這道菜都會撒上蔥花,看着還挺好看的。”
“好,我知道了。”
“雲松,這盤筍好好吃,我之前在食肆吃的都沒這個好吃。”
戚雲松笑出了聲:“看出來了,這盤菜都被你吃光了。”
“你下次多炒點。”
“好,我記住了。”
“阿姐。這個酸湯魚怎麼樣?我才在食譜上學的,這還是第一次做呢,味道如何?”
“好吃,就是魚肉不夠嫩,下次可以多焖會兒。”
“好嘞,我記住了。”
“好了!這個炒好了。”戚雲松的語氣是難以抑制的喜悅,他轉身去拿盤子,卻正好對上淚流滿面的戚桃葉。
戚雲松被吓了一跳,忙問道:“姐姐,你怎麼了?”
戚桃葉才回過神,她低頭擦了擦眼睛,道:“沒事,廚房裡煙有點大,熏到眼睛了。”
“煙是有些大,這裡還油膩膩的。”戚雲松道,“姐姐出去等我吧,這個魚湯再焖會兒就好了。”
“好。”
***
雨雖然停了,但道路仍是泥濘不堪,一年輕人小心避開泥沼,敲響了一戶人家。
“誰啊?”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随即門被打開,開門的是一個六七十歲的老人家。
門外站着一個長相俊朗、氣質甚佳的年輕男子。
老人家的一雙老眼閃出驚豔的光,問道:“公子做什麼啊?”
年輕人拱手道:“打攪老翁了,在下想讨一碗水喝。”
“哦好。”老人家側身道,“那你先進來吧,我給你倒水。”
年輕人跟着老人家進了屋,就見房頂有好幾處都破了洞,此刻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
老人家正倒着水,察覺到了他的視線,無奈歎氣道:“唉,家裡就我一個老頭子,有心無力啊。”說着,他将碗遞給年輕人。
年輕人道聲謝,接過後也沒立即喝,先道:“一會兒我幫你修一下吧。”
老人家覺得有些麻煩,下意識便是推脫。
年輕人又道:“就當是我報答你這一碗水的恩情。”
老人家沒再推脫。
喝了水,年輕人輕快地爬上房頂,老人家站在下面不時地給他遞幾樣東西。
“公子是哪裡人?”老人家問道。
年輕人頓了頓,才道:“算是京華人。”
“京華啊,是個大城市啊,聽說那裡很熱鬧,咱修真界最大的門派就在那。”
年輕人手上的動作慢了下來,他沉默了一下,才道:“确實,那裡街上每天都有很多人。”
“那你是要去哪裡?這裡離京華可不近。”
“……”年輕人這次足足沉默了好幾秒,才道,“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裡。”
老人家沒想到他會這樣回答,愣了一下,又問道:“那你是伏翼者嗎?我聽人說伏翼者就是四處走,四處做好事,你看你現在就在做好事。”
年輕人笑了一聲,道:“算是吧。”
農家小屋,房頂也不過是些茅草,年輕人在上鋪了厚厚一層,又伸手将其理了一遍。
這時,老人家又問道:“公子叫什麼名字?我姓王,别人都叫我王老。”
年輕人理茅草的手頓住了,他擡起頭看向遠方的某處,道:“冥鴻。”
“冥鴻,這個名字好啊。”讀過幾年書的老人家笑呵呵道,“高飛的鴻雁,寓意很好啊。”
“冥鴻。這個尊稱怎麼樣?高飛的鴻雁。如何?寓意好吧?我覺得很稱你。”
“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我為了這個稱号,不知翻了多少本書。等我做了掌門,我就再給你辦一場儀式,正式尊稱你為冥鴻君。”
臨倦不由得失了神,直到老人家的聲音再次響起:“那麼好的名字,是誰給你起的?令堂?”
“不是,我弟弟給我起的。”
臨倦的聲音有些沉悶,老人家興許是聽出來了。更何況,孩子的名字一般都是由長輩起的,面前這個人的名字卻是弟弟給起的。如此不同,想必是有些淵源在的。
思及此,老人家也不再問了。
臨倦将房頂都檢查修繕了一遍,老人家感激不盡,執意要留他吃飯,卻被他拒絕了。
告别後,臨倦出了房屋,離開了這裡。老人家站在門前,目視他離開。臨倦的身影逐漸縮小,直至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