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意識到如果繼續沿着當前的樓梯追逐,很可能會被黑衣人利用對地形的熟悉而逃脫。于是他毫不猶豫地做出了決定,硬生生地逼停了刹不住的沖勢。
身體在慣性的作用下前傾,但他迅速調整重心,穩住身形。緊接着向左一轉,憑借直覺和記憶,很快便找到了那扇通往隐藏安全通道的門。
他用力一推,門應聲而開,一股略帶黴味的空氣迎面撲來。
進入隐藏通道後,宋之珩更加小心地觀察着四周的環境。這裡的燈光比外面更加昏暗,幾乎隻能依靠手機微弱的光線來照亮前方的道路。但他卻毫不畏懼,沿着通道快速前進,同時豎起耳朵仔細聆聽前方可能傳來的任何聲響。
直到光線垂直打在一扇老舊的門上,宋之珩按住把手用力一推,門軸發出“吱呀”一聲,伴随着歲月的痕迹,緩緩向兩側敞開。
外界的新鮮空氣瞬間湧入這個封閉的空間,與裡面沉積已久的塵土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小小的風暴,揚起了一片塵土,毫不留情地撲在了宋之珩臉上。
他眯起眼睛,等到塵埃落定後,迅速環顧四周,眼前的景象卻讓他感到有些意外——門後并非他所想象的狹窄通道或通往地下室的路,而是一個空曠而雜亂的房間,裡面堆滿了各種廢棄的雜物和舊家具。
他開始懷疑自己記錯了,腳下的步子卻沒有停下一秒,繼續往前走然後推開門,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眼前的最後一扇門扉應聲而開,一陣冷風夾雜着外界的氣息撲面而來,讓他精神為之一振。
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大吃一驚。他發現自己竟然站在了地下車庫的一個隐蔽的窄小入口處,周圍是停放的車輛和空曠的停車位。
他的眼睛亮了亮,大腦迅速思考,結合剛剛五樓聽到的大量談話聲能得出:黑衣人但凡有點腦子,此時就應該已經放棄目标轉向逃竄。
宋之珩從未有一刻如此相信玉榕莊竟然有這麼大,原來從小區門口走到這裡,即便是步行近一個小時,也絕非誇張之辭。
到小區門口的這一路就像在跟死神賽跑,與自己的極限抗争。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肺部的劇痛,但他卻不敢有絲毫放松。
終于氣喘籲籲地跑到小區門口時,疲憊和痛苦已經達到了極緻。宋之珩感覺自己仿佛已經脫離了身體,隻剩下靈魂在拼命奔跑。
保安一眼就認出了宋之珩,因為這個年輕的小夥子總是能在不經意間制造出一些大動靜。
“小珩啊,怎麼大半夜的又跑出來了?”保安張叔半開玩笑地打招呼,手裡還拿着記錄本,一副準備随時記錄的樣子,似乎早就習慣了宋之珩這種半夜歸來出去的行為。
宋之珩停下腳步,喘了幾口粗氣,勉強了句廢話:“……張叔,這麼晚了您還沒睡啊?”
“我哪兒能睡啊,得守着小區的安全不是?”張叔笑着搖了搖頭。
“這次又是怎麼回事呀,又跟人打架了?你媽不讓你回家了是吧?”另一個保安小李好奇地問道,語氣中既有調侃也有幾分關切。
“怎麼可能,我現在不打架了……”眼見越聊越歪,宋之珩趕忙提起正事兒:“哎張叔,你們沒有看見一個全身黑的人從小區出來?”
“全身黑的人?”張叔和小李對視一眼,然後同時搖頭,“沒有啊,我們一直在這兒,沒看見什麼全身黑的人。”
張叔的語氣中帶着幾分肯定,但看着宋之珩那焦急的神情,他又忍不住補充道:“小珩啊,你先别着急,會不會是你看錯了,或者他其實是從别的出口離開了?這樣,小李你趕緊去問問那幾個門有沒有類似的人。”
宋之珩聽後,心中的疑惑更甚,既然都說沒看到,那他又該如何是好?難道真的要在這裡一直等下去嗎?
正當他陷入沉思之際,張叔突然一拍腦門,像是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哎,你這麼說我還真想起來了!”他拉着宋之珩的手,将他引進保安室裡,示意他坐下慢慢說。
“大概一個小時前吧,就比你和小澈晚幾分鐘,确實有個人來找過我,說是12号樓504的親戚,要給那家的小夥子送個飯。我當時還納悶呢,這麼晚了送什麼飯啊。不過他穿着挺正常的,沒你說的那麼誇張,我還特意問了他幾句關于504的情況,他都能答上來,還把手機裡的聊天記錄給我看,所以我就放他進去了。”
“張叔,他有沒有什麼特别的地方?比如手裡有沒有拿什麼東西?”宋之珩急切地問道,試圖從張叔的描述中找到更多的線索。
張叔想了想,搖了搖頭。
“他手裡就提了個普通的保溫飯盒,沒什麼特别的。而且我看他挺和氣的,就沒多想。小珩,你懷疑他不是好人?”
宋之珩沒有直接回答,但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沒有看到那個保溫飯盒,也許是已經用完丢掉,或者是放在了背包裡,而且時間完全對得上。
就在這時,保安小李突然說道:“剩下三個門都說沒看見有黑衣人往外跑,他應該還在小區裡,宋之珩你過來看看監控,是這個人嗎?”
宋之珩趕緊湊過去,小區裡的監控全部是高配置,畫面十分清晰,他一眼就鎖定了黑衣人,連忙點頭說:“就是他一直跟着我和程澈,後來又去撬程澈家門,我一路追他追到這兒的。”
“行,那咱們等他過來就把他抓住,一會兒送派出所去。”
暫且沒有别的好辦法,宋之珩點頭答應,突然想起什麼又把手機從口袋裡掏出來,這才發現屏幕上布滿了細碎的裂紋。
他試着按了按開機鍵,手機掙紮片刻,終于亮起了屏幕,但随即又跳出一系列彩色的亂碼。最終停在了輸密碼的界面,再也不肯前進一步。
宋之珩心中更加焦急,因為他無法确認程澈此時是否安全,于是管張叔借了手機。
鈴聲在一片空蕩中顯得綿長,幾秒鐘的時間格外難熬。他聽見自己的心髒拙劣地模仿着鈴聲中急促的鼓點跳動,鮮血在血管間奔流疾湧。
“嘟——”
亂糟糟的思緒和鈴聲都戛然而止,他聽見程澈輕輕說道:“您好?”
聽見他聲音的那一秒,像睡了一場很長的覺之後虛晃晃地醒來,夜晚把所有感官都放大,聽覺變得格外靈敏,但代價似乎是身體疼痛加劇。
“喂,您好?有什麼事嗎?”
宋之珩僵硬地張開嘴,聲音比往常啞了許多:“……是我,有沒有把你吵醒啊?”
那邊停頓了一秒,随後宋之珩清晰地聽見熟悉的笑聲,依然那樣溫柔。
“沒有,你忘了嗎,我在等你的電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