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淩雪臉色很不太好,七歲大的幼女眉眼間卻壓着濃濃的憂郁與不安。
“二小姐,早上好。”桂香的聲音溫柔和熱情。
朱淩雪咬着手指,“我——我——我做了一個夢——”
桂香忙得迎過去,蹲下身子,笑着望着朱淩霄,“二小姐可是又做噩夢了?”
朱淩雪蹙眉,“這……我不知道……”
桂香見院裡刮風,道:“二小姐不若講給奴婢聽?據說噩夢說出來,日後就不會再騷擾小姐了。”
朱淩雪猶猶豫豫地點點頭。
桂香熱烈一笑,起身攙扶朱淩雪,“那我們回房,外面風緊,小姐您身子還沒好利索呢。”
桂香取出衣櫃裡的披風,披在朱淩雪身上,拉着她坐在床邊。
“我、我,我夢見了一個村子。”
“嗯嗯。”
“還有一個小男孩兒,胖胖的、傻傻的男孩。”
桂香點頭附和,一臉認真。
“村子裡的小孩兒都喜歡欺負他,他們都叫他傻胖他沒有爹爹,也沒有娘親。”
桂香微蹙眉頭,她不理解為何二小姐會做這樣的夢。
朱淩雪紅着眼,“傻胖好可憐,沒有朋友,好可憐……他還不會說話,咿咿呀呀,隻能發出兩個聲音,很奇怪的兩個音。”
“嗯,是很可憐呢……”
“後來他好像救了一隻狐狸。”
桂香蹙眉,“狐狸?”
“嗯,雪白的狐狸……後來白狐每日陪伴他。因為傻胖總是用那兩個怪聲叫着,人們就用聽着很象的字給白狐取了個名字。”
“嗯嗯,是什麼呀?”
朱淩雪落了淚,“長留……”
“長留?然後呢?”
朱淩雪陷入一陣沉默,桂香倒對這個故事的後續越發好奇,又問了一聲,“後面發生了什麼?”
朱淩雪咬了咬下唇,“我……不太懂……但好悲傷……好悲傷……”
見朱淩雪嗚咽,桂香也不再追問,她緩緩抱着她,“隻是夢而已,小姐,夢不必當真……”
幾日後,濟中城大街小巷都在悄然議論一件事:即朱彬任命了新的太尉。
皇家送來的任命書,帶着載滿賞賜之物的車馬,浩浩蕩蕩穿過濟中城。
劉氏皇帝掌權以前,濟中城緊鄰皇都,名氣可比皇都還要大。此地山清水秀,氣候宜人,物産豐富,是富饒的經濟中心。在加上濟中三賢美名在外,更是讓濟中城成為幾乎所有文人士族與詩詞書畫的愛好者畢生向往之地。
經濟、文化、民俗等等,在這座城醞釀發酵。直到二十年前,一場黨争将朝堂攪合得烏煙瘴氣,也将迅速擊碎了這昙花一現的繁榮。也是在二十年前,一個人走上了權力中心,那就是周明。
周明殘暴無德,對待那些不服從自己的人的态度隻有一個:虐殺。他幾乎殺光劉氏家族中不聽話的子弟,快速肅清朝堂中的異己份子,随後又将魔爪伸向這些左右民心、左右言論的名士文人。
一時間整個國家籠罩在沉悶的黑暗之下。短短二十年,經濟下滑,物價飙升,百姓苦不堪言。
濟中城當年的繁華也終究煙消雲散。如今,濟中城街道上,兩旁的店鋪大多緊閉,不少灰頭土臉的乞丐在街角遊蕩。
這些遊蕩之人擡頭,死死盯着從皇城而來的車馬。
領隊的太監汪澤,騎着黑馬,趾高氣昂,滿眼不屑。
“奴倒是有一年兒沒來這兒濟中城,沒想到竟然破敗成這般!”汪澤拿着手帕,掩住鼻息,“灰塵味兒太濃!”
護送隊伍的護衛黃麒問道:“汪爺,都說這濟中三賢骨頭一個比一個硬,這朱彬也不過如此嘛。”
“呵。”汪澤冷笑一聲,“這才是聰明人!亂世之中,什麼清白傲骨,都一文不值!你看看,徐公廉與黎獻愚,一夜間家破人亡!何必呢!”
“到底是沒有人不怕死。”
“錯!”汪澤指了指黃旗,狹長的眼睛閃過精明,“有些人呐會把其它的東西看得比生命還重要,黎獻愚、徐公廉就是這樣的人,尤其是徐公廉,拉着全族陪葬也不肯背叛自己的信念。其實朱彬也是這樣的人。”
“那為何他還答應做了太尉?”
“隻是在朱彬這裡,還有一個東西比一切都更為重要。”
“什麼?”
“家人。”
黃旗點頭,“汪爺說的不錯。家族親人怕是很多人的軟肋。”
“是,既然是軟肋,我們就得好好利用。”汪澤邪魅一笑,“聽說朱太尉的公子正好到了婚配之年,我們這次還得好好說個媒呢。要是促成這段姻緣,可是咱們大功德!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