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禾微蹙眉頭,這樣不自由地被困于樓頂,與籠中鳥有何異?為何那些人還那般渴望成為花魁?
“好,那我多久可以成為頭牌?”
“你這次名聲是徹底打響了!咱們還得再接幾個貴客,把這京洛詩仙之女的名頭再打得大一些!”
一聽到這話,黎禾心一緊。她緊握拳頭,焦躁不已。
文娘輕輕拍了拍黎禾,“今兒你好好休息,想必昨晚定是累壞了。”文娘嬌羞一笑,“我會為你物色接下來的客人。别着急,一步登天往往摔得也會很慘。這到道理你要謹記于心。”
說罷,文娘離去,關門時還不忘朝黎禾不明所以地一笑。
黎禾此時此刻心焦如焚。不知為何,她感到了羞愧。她愕然擡眸,羞愧?為何羞愧?因天下人知道了黎獻愚之女在青樓而羞愧?
她呼吸急促起來,焦躁地來回踱步。她必須立刻見到花魁!然後離開這個地方!可要如何見到花魁?八層有那高手守着,難以硬闖。
等等!她眼眸一亮,春琴身上那股異樣的味道來自何處?她與妖或許有什麼關系?
她站起身來,卻感一陣眩暈,跌坐在地。身子實在虛弱,必須先食夢,她才有能力。她竭力平複心情,趴在床邊緩緩睡去。
直到夜色降臨,她才再次睜開眼睛。她推開門,樓下嘈雜喧嘩之聲頓時湧入耳中。她嗅了嗅,在衆多氣味中捕捉到一股異香,随即順着氣味摸索去,來到一間青女的閨房。
床上的青女大抵生病了,全身發燙,呼吸急促,又深陷噩夢,汗水浸濕了衣衫。
黎禾俯身,吸食噩夢。頓時一股紫煙從青女身上抽離,進入黎禾口中。
吸食完後,黎禾睜眼,眼眸裡閃着十足的戾氣。她翻窗而出,爬上七樓,來到春琴房間的窗戶外,卻聽見裡面傳來隐隐哭泣聲。
她微微推開窗戶,窺視裡面的情況。
春琴坐在梳妝台前,撓着手臂、臉頰,似乎有些驚慌。
黎禾細細一看,卻見春琴的肌膚上長滿了奇怪的花紋:淡紫色,形如藤蔓。
而那股妖氣也越發明顯,黎禾鎖眉,難道她真是蝶妖?如此,便直接找來祝餘便是了。
思罷,她決定去尋祝餘,如果春琴就是蝶妖,她就不用再留在此地。
她轉身,環視四周:由于半月樓建築在湖泊中心,四周沒有房屋借道,如若要離開這裡,隻能通過半月橋或者潛水。
半月橋此時客人正多,還有不少小斯在一旁看守,她若貿然從那經過,容易被發現。
她低頭俯瞰湖泊,思忖,潛水或許更合适。
黎禾正要動身時,長留之聲乍然響起,黎禾全身一僵。
“不可。”
“長留?”
黑煙緩緩浮出,但長留的聲音依舊很是虛弱,“汝若下湖,守塔人必會動身,必死無疑。”
黎禾緊握拳頭,怔怔地站在房梁上,不甘心地盯着湖面;半晌,她離開、返回自己的房間。
她再次在房間中來回踱步。
“長留?”
長留沒有回應。
就在不知所措時,她想起祝餘留給她的界子。她忙得在梳妝台一番尋找,摸出界子,取下項鍊,将血液滴落在上。
瞬間一股紅光乍現,一隻赤狐躍出。
“喲,禾兒小妹?怎麼是你呀?”眀淵輕輕落地,打量四周。
黎禾急道:“我出不去,你快去尋祝餘,讓他來找我,就說我有蝶妖的線索。”
“出不去?”眀淵挑眉,感受四周,兀地眼眸一沉,“原來如此......難怪祝餘要你來潛入半月樓......”
“何意?”
眀淵舔舐獸爪,道:“你出不去,我也出不去。這守塔人可不是一般人。其它妖是無法出入這裡的。你的妖氣弱,能被這裡本來的大妖之妖氣掩蓋,所以不會被發現。我再多待一會兒,估計他馬上就會尋着妖氣找來了。”
“那我要如何找到祝餘?”
“你且放心,祝餘肯定會來尋你的,你就等着——”
“我不想等!”黎禾怒道。本因食夢,她已然有些煩躁,此時此刻,她焦灼難安,從未如此清晰地厭惡一個地方。
她的腦海裡一時間充斥着各種畫面:黎獻愚笑顔、朱淩霄的凝望、冬紗的舞姿、銅鏡裡劉煜梳發的場面甚至文娘的谄笑,各種畫面交織、閃爍,登時頭痛欲裂。
眀淵冷眸,“你氣息有點亂呀——妖在突破瓶頸時,會這樣的情況。恭喜你呀~”
“好了,不能多說了,我再待下去,樓頂上那位就要發現了。下次打架的時候再叫我,這種情況叫我出來,不是浪費了嗎?”她轉念一想,“也沒啥浪費的,就該讓祝餘那家夥多流點血!”
黎禾望着眀淵,“我想離開這裡。”
眀淵一愣,随即透露同情,“沒辦法,我們都是這般身不由己。祝餘從來不會在乎一個妖的感受,不對,他不會在乎其他任何人的感受。要麼完成任務,要麼強大到可以擺脫祝餘——所以,祝你好運——”說罷,眀淵消失,界子墜地,“乒乓”一響。
房間裡寂靜無聲。黎禾頹然地矗立在那兒,茫然環顧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