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座小巧簡陋的佛像。同黎禾之前見過的全然不同。以前爹爹帶着她去寺廟,寺廟裡的那些佛象修建的高大巍峨,居高臨下俯瞰衆生,給人一種壓迫感。但眼前這個佛象,與人站起的高度同等,全然沒有一種佛象的本有的普渡衆生的姿态。
祭拜完後,一旁的小和尚為每個人發放了一個紅色的小福袋。
小和尚笑着說道:“施主可以将福袋挂在腰上。我們寺廟的平安福袋可靈了!之前有個遠在南方臨海之地的施主,還專門不遠千裡來我們寺廟,隻為求一這個平安福袋呢!”
展旬一喜,“真的嘛!那我們也太幸運了吧!”
黎禾打量着這個平安福袋:拇指大小,紅色布袋,裡面不知道裝着什麼,好似是小種子一樣的東西;紅布上繡着一個“光”字。
“行了,走吧。”祝餘道。
空心将四人送到寺廟門口,微微朝他們鞠躬,道:“一路順風。”
擡眸時,他再次将目光落在了祝餘背後的那把刀上,又移動目光,看向了黎禾。
四人點頭回應,轉身離去。
空心目送着四人的背影,眼神逐漸深邃而陰森。
展旬感慨:“這空心師父怎麼給人感覺陰森森的?”他看向譚近墨,“譚公子,你是岐城人,以前來過這裡嗎?這空心師父一直都是這樣嗎?”
譚近墨道:“是。這空心師父一直給人高深莫測之感。這澤光寺在我們岐城很出名,以前有一個主持,法力高深,深受岐城人尊敬。這個主持有兩個徒弟,一個就是空心。”
展旬好奇了,“那另一個是誰?”
“另一個在十年前就離開了澤光寺。我也沒見過。曾聽長輩說,這主持的這兩位徒弟,都是能人。關于他們的傳言也不少。”
展旬繼續問道:“那主持呢?”
“幾年前仙逝。無人知曉他究竟活了多少歲。好似從我祖爺起,他就是澤光寺的主持。”
展旬一驚,扳着指頭算了算,“那至少得兩百歲了吧。他難道是修行之人?”
譚近墨笑着搖搖頭,“這我就不知了。”
譚近墨用餘光看向一旁沉默不言的祝餘與黎禾。
展旬立刻捕捉到,忙地介紹:“這位是祝餘祝大哥,是個俠客!這位姑娘叫黎禾,是——也是個俠客!我們都是!”
譚近墨抱拳微微作揖。
黎禾回禮。祝餘抱肘,微微點頭。
四人陷入沉默,走在漫長的青磚石階上。越走幾人越疑惑,終于展旬忍不住問道:“我們來得時候,這條路有這麼長嗎?我們走了好久了吧?”
黎禾心中也有此疑問。但她沒有察覺到任何不對勁兒的地方,四周既沒有法力的波動,也沒有妖氣顯現。
展旬與黎禾看向祝餘。
祝餘蹙眉道:“繼續走。”
他們不覺地加快了步伐,沉默地走了一個時辰,越走四人越堅信,來時這條路絕對沒有這麼長!
譚近墨臉色一變,“難、難不成我們走錯路了?”
展旬摸着腦袋,想不透,“不可能啊,出來就這麼一條路,又沒有什麼分岔路口。究竟是哪裡不對勁兒?”
祝餘扯下腰間的福袋,拿在自己端詳。
展旬一愣,忙地撤下福袋,“這東西有什麼問題嗎?”
祝餘緊蹙眉頭,打算拆開福袋。
譚近墨立刻阻止:“拆不得!拆福袋,意味着拆福,會讓福氣盡散,還會招來禍事。”
祝餘無視譚近墨的警告,拆開福袋,将裡面的黑色籽粒倒在手掌上。
展旬湊近,一臉好奇,“這是什麼?”
譚近墨面色為難,但依舊解釋道:“應當是谷物的種子。我們岐城的福袋,裡面一般都是裝曬幹後的谷物種子。”
祝餘用手指散開那堆籽粒,一截乳白的油燈燈芯顯露出來。
展旬忙問譚近墨:“那這又是什麼?”
譚近墨愣了愣,搖了搖頭。
祝餘冷聲命令:“把你們的也拆開。”
黎禾與展旬立刻行動起來。
譚近墨卻遲疑,畢竟自己馬上要經曆人生大事,這個緊要關頭,何故做些晦氣之事?然而,他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殺氣,一擡眸,就看見祝餘冷刷刷地壓迫着他。
他臉色一白,遲疑地取下腰間的福袋。
三人拆開,發現裡面都有一截兒燈芯。
祝餘沉默片刻,語氣裡透着厭煩,“佛家修習之人,善造幻境。”
展旬瞪大眼睛,“難不成我們現在進入了幻境?是那空心師父?可是他為什麼這麼做呀!我們又無冤無仇。”
祝餘揉着眉頭。這就是他讨厭佛家的原因。他們老是會以所謂“點撥他人”為由,無緣無故制造幻境,讓他人陷入麻煩之中。
走出幻境的方法,隻有參破。參破也就意味着一種突破,能夠提升人之修為。通常佛法修習得越精深,所造幻境越能深入、越難突破,而入境之人也能在突破後獲得更大的提升。所以通常高深的佛道修習之人,隻會選擇有緣人進行造境。
祝餘确實沒想到,一個看着年紀二十多歲的和尚,竟有如此修為;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還需要别人來點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