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長期和病魔做抗争,病重時候需要人幫扶,就要被說成懶和壞的,付東緣也不想和這些人多費唇舌。
這樣的聲音這些天他聽多了。
說“他”好吃懶做,娶來當祖宗的。
說“他”早死的。
嫉妒緣哥兒長得好看,就造謠“他”不檢點的。
求娶無門,就開始捏造浪蕩感情史的……
樁樁件件,很惡毒很難聽,付東緣以後會理,現在不想理。
“咳咳——”
他現在的身子,說一句話得咳三次,吵架都吵不赢,還是先放一放。
當務之急是把冬季害的風寒養好。
醒來就有些渴,站了這麼久更渴了,收回思緒的付東緣出門找水喝。
西窗開在橫屋,一塊菜闆那麼大,照顧不到整間屋子,付東緣在漆黑的門闆後摸了很久,才摸到門栓。
他将門栓擡起,将門拉開。
這兩扇隻比他高一些的門闆,擋住的不是時間,也不是空間,而是這個朝代,這個地處偏僻的村落盛産的好風景。
付東緣笑了。
昨夜陰雨連綿,今日的雲層很厚,不是個好天氣。陰了一天的上空,在付東緣打開門的那一霎那,流雲飛過,不聚攏,透出了幾縷陽光來。
這一幕很奇妙,所以付東緣笑得很開心。
好似他選了這個地方,而這個地方也歡迎他,正跟他打招呼。
這幾縷在付東緣眼前停駐下來的陽光,照在遠處的青山上,照在近處的麥田裡,照在勞作的耕牛和農戶身上,如詩如畫,美極了。
目光所及,沒有任何現代化的設施。沒有雪白的公路,沒有高聳的電線杆,沒有花花綠綠房子,找不出任何出戲的地方,像一面不染塵埃的鏡子,幹淨、純粹。
山的青、房子的青、人的青,樹的綠、麥稈的綠、野草的綠……沒有一種顔色重複,搭配起來是這麼的和諧,這麼的賞心悅目。
付東緣很感謝原身給了他一雙這麼好的眼睛,能讓他看得這麼深,這麼遠。
“汪汪——”耳畔響起一聲狗吠,中氣十足,傳到山間都有回響,也沒能把付東緣從美景中拉回來。
他目不轉睛地看着,忽然,目光盡頭出現了一個快速移動的人,吸引了付東緣的注意力。
他擔着兩筐綠油油的東西,在田間的窄路上健步如飛。
剛才還是一個小點,這會兒連人都看得清了。
再望一會兒,面容也顯現了出來。
付東緣認出了這個快步朝他走來的人,是他新婚丈夫,周勁。
真不是自己誇張,他這位新婚相公的腳力至少是同行人的兩倍,跟他一左一右兩條路并排走的,很快就被他甩到後頭。在他前頭的,很快也被超了過去,中間的距離還越拉越大。
見這人挑着擔子埋着頭往自己這個方向走,沒有别的目的,付東緣忽然意識到那兩聲犬吠的作用。
他在通風報信的小黃狗身邊蹲下,摸了摸它的頭,悄聲問:“昨天費了那麼大的功夫把你換來,就是讓你來看着我的?你主人是不是交代說,我一醒,就要給他報信?”
骨瘦如柴的小黃狗有自己的風骨,它端正地坐在付東緣腳邊,目光堅毅地望向前方,一副我很堅定絕對不會出賣主人的模樣。
付東緣繼續揉它,心想有什麼樣的主人就有什麼樣的狗,主人是個悶聲不語默默做事的,這狗也愛悶聲發大财。
蹲下又站起,付東緣再次眺望遠方。他這個不知在急什麼的新婚相公離他隻有兩畝地的距離了。
這速度,不像光腳走的,倒像腳上長了兩個車轱辘,一路蹬過來的。
付東緣很好奇讓這人如此着急的事是什麼,就站在原地不動,等周勁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