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雲朔感覺到周圍的空氣都因為冰凍而遲滞起來,感受到君辭毫不掩飾的殺意,心下也發起狠來,靈力全速運轉,手中兩柄彎刀泛起兇煞的黑光,兩片彎月一樣的刀身旋轉着急速飛出,刀弧合二為一時,仿佛兩片缺月弧光相接,拼成一圈圓潤鋒利的月暈。
黑色的月亮撞上白色的劍刃,周圍空間霎時陷入一陣恐怖的寂靜,仿佛過了一整個甲子輪回,靈舟上的人才聽見一聲極清脆的靈器相接的聲音。
“叮——”
敲金擊玉般的聲音,很是悅耳,太虛宗的小弟子們卻呆呆地看着靈舟之下,隻覺得滿腦子都是那催命般的玎玲聲。
平靜的水域已經不在,大片大片的湖水被凍結成冰塊,空氣中有白色的冰雪簌簌落下。
一黑一白兩道影子狼狽地落在冰面上。
燕雲朔硬生生将冰面砸出一道人型的淺坑,胸膛中一陣血氣翻湧,他喉頭滾了滾,想把喉間的腥氣咽下去,嘴角卻仍流出一道殷紅的血色。
他娘的。
君辭是真的要殺他。
燕雲朔想到這個,心中就充滿了暴躁的感覺。
一想到君辭為什麼要殺他,燕雲朔心中更是一陣氣悶。
他覺得被他占了便宜,難道他燕雲朔就想和他喜結連理?!
燕雲朔氣得從坑裡爬起來,就看到君辭倒在他幾步遠的地方,正撐着劍試圖站起來。
一雙鳳眼正冷冰冰地盯着他。
燕雲朔睜大眼睛瞪回去。
這才發現君辭唇角也有一絲血痕,平日裡總是衣冠楚楚的人此時衣襟散亂,束發的額帶不知飄到哪裡去了,烏黑的鬓發貼在臉上,顯得皮膚比天上落下來的雪還蒼白。
也顯得他氣得發紅的眼尾比唇邊的血迹還顯眼。
君辭提着劍走向燕雲朔。
君辭以前看着這張臉隻覺得可惡,覺得一定要看着他露出失敗的表情才滿意,現在看着燕雲朔,隻想讓他永遠閉上那雙讨人厭的眼睛。
他居然敢,他怎麼敢……!
君辭氣得眼眶都紅了,提着手中靈劍踉踉跄跄地走到燕雲朔面前,手腕脫力地發着顫,也要把劍舉起來。
燕雲朔一動不動地坐在地上:“還沒殺夠?”
君辭咬牙,靈劍又往上提起一分。
燕雲朔隻好從經脈裡再搜刮出一點靈力保護自己:“師叔救我——”
一道擴音咒把他最後的靈力消耗殆盡,效果立竿見影,一道其他人的靈力擊中君辭的手腕,靈劍脫手而出,砸在冰面上發出“當啷”一聲響。
君辭擡頭,看清楚來人樣貌,眼眶更紅了:“小叔叔!”
君沉淵背手立在空中,看看君辭,又看看燕雲朔,眉心微蹙:“這次是為何?”
君沉淵隻知道他這侄子和燕雲朔不和已久,卻沒想到他們已經不和到了要以命相搏的地步。
“他……”君辭指着燕雲朔就想告狀,但話到了嘴邊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最後隻恨恨一咬牙,“他羞辱我!”
“我沒有!”燕雲朔趕緊否定,“你以為我就願意?!”
君辭怒目而視:“你還敢不願意?!”
燕雲朔也覺得氣悶:“我當然不願意!”
君辭當即就要去把靈劍撿起來。
“好了。”君沉淵隔空一點,把兩人用靈力托起來,“回去再說。”
君沉淵一手拎着一個,往兩人幹涸的經脈裡輸了點靈力,把他們帶回到靈舟上。
君辭剛站上甲闆,視線巡視一圈,在玄陽子身後找到目标,握着劍柄的手一緊。
燕雲朔也看到了躲在玄陽子身後瑟瑟發抖的蜃獸,雙手一招,兩柄弦月彎刀霎時顯形。
兩人不互毆了,沖着那隻蜃獸大步而去,手中靈器殺意盡顯。
君辭:“你這孽障——”
燕雲朔:“狗屎蚌精——”
兩人異口同聲:“去死!”
四階大妖換算成人修都有元嬰期修為了,此時面對兩個靈力幾乎耗盡的金丹修士,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兩位公子饒命啊!”
然後又連滾帶爬地去抱玄陽子的大腿:“仙君救我!!!”
“到底怎麼回事?”玄陽子的拂塵分成兩股,将兩個煞氣騰騰的弟子綁住,“一出來就喊打喊殺的,差點波及到南柯境裡其他弟子,幸好蚌珠兒眼疾手快帶着他們跑遠了,剛剛才繞回來,怎麼你倆互毆還不夠,還要對蚌珠兒下手?”
蚌珠兒,就是玄陽子收服的蜃獸,原型像一個巨大的蛤蜊,人型就是個皺巴巴的老頭兒。
玄陽子管他叫蚌珠兒。
真夠惡心的。
君辭和燕雲朔這麼想着,一不小心對視了一眼。
随即一個眸中顯出殺意,一個威脅地龇了龇牙。
都沒說話,也沒回答玄陽子的問題。
“你來說。”玄陽子點了一個從南柯境裡出來的女弟子,“一出來就打架,肯定是在幻境裡有矛盾,他倆到底怎麼回事?”
怎麼在幻境裡都忘卻前塵了,還能重新結下梁子變成死對頭?
看這一出來就下死手的樣子,恐怕結的仇比在幻境外面還大。
被點到的姑娘欲哭無淚地一指自己:“我?”
“就是你。”玄陽子把君辭和燕雲朔的眼睛遮住,阻止兩人用眼神攻擊對方,“說說吧,怎麼個事?”
“燕師兄和君師兄在幻境裡一點矛盾都沒有,就是,就是……”那姑娘吞吞吐吐半天,終于一狠心,大聲道,“他倆就是拜了個堂又成了個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