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雲朔愣了一會：“這樣啊。那他現在如何了？”

“我們出發的時候還在閉關，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好。”黎均拍拍燕雲朔肩膀，“就為這事，掌門專門發話，不準大家故意開你和君辭的玩笑，就怕你倆也拎不清，鬧出什麼事端來。”

“我們怎麼可能。”燕雲朔想到這兩天君辭那冷若冰霜的樣子，一扯嘴角，“我看他拎得清極了。”

連刻在識海裡的印記都能視而不見，整整七天一句話都沒說過，哪裡是拎不清的樣子？

還有那幾個師姐，怪不得不編排他倆了，原來是掌門發了話……

但跑去編排君辭和龍煊是什麼意思？不編排别人就渾身難受？有這時間，不如好好修煉！

.

燕雲朔嫌棄龍族的靈舟俗氣晃眼的時候，君辭正坐在那座精緻的小樓裡。

金玉錦繡堆富麗堂皇，他坐在臨窗的位置上，偏頭看着窗外的景象。

甲闆上仙侍們襟飄帶舞，有的手上托着玉盤，有的端着純金的酒壺，來來往往地布置宴會，明明是白天，船上卻還點着霓霄燭，金色的燭焰在明亮的日光中躍動着，偶爾晃出一圈彩色的霓光。

“看什麼呢？”龍煊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笑了，“雖然現在起不到什麼照明的作用，但這金光燃起來挺好看的，就讓他們多點了幾支。”

霓霄燭取雲銷雨霁、天光乍洩時的彩虹，再加入數十種天材地寶練成，有破兇除邪、消陰祛晦的功效，持之可保凡人血肉之軀在鬼蜮中不受侵襲，價值連城，龍煊就這麼燒着看個景，君辭盯着那霓虹彩光看了一會，未置一詞。

龍煊見他神色淡淡，一時拿不準他是什麼想法，對侍立在旁的仆從使了個眼色。

那小侍弓着腰退出去，不一會，就端着一個寒氣四溢的冰盤呈上來，盤子底部剛一碰上桌案，雕花镂金的桌面瞬間凝了一層薄霜。

“蓬萊島新結了一批寒酥果。”龍煊将冰盤往君辭面前推了推，“我記得你喜歡，就帶了些過來。”

龍族的族地在東洲，統治着東海極為廣闊的海域以及海域中衆多仙島，蓬萊就是其中一座。

寒酥果乃蓬萊島特産，保存條件極其苛刻，一旦從枝頭摘下就必須放入冰魄中保存，否則一炷香内就會化為雪水，君辭之前去東洲做客時，吃不慣海腥味濃重的東洲食物，就揀着各種靈果吃。

沒想到龍煊還記得，君辭對上他熱切的視線，終于還是從盤中拿了一顆果子：“多謝。”

龍煊立刻笑了：“你我之間，何必言謝？”

君辭沒說話。

“我這還有好幾盒，馬上讓人送到你的房間。”龍煊道，“給明羲表弟也送些去。”

他說着就要擡手叫人，君辭止住他：“不必。”

“跟我你還客氣什麼？”龍煊道，“這又不麻煩，一句話的事罷了。”

對他來說當然隻用動動嘴皮子，但冰魄搬起來極麻煩，要送東西過去，肯定又是一陣大張旗鼓的架勢，君辭不想再被人圍觀，眉心一蹙。

“别生氣，我不送了。”龍煊一見他皺眉，立刻道，“不送了。”

君辭神色這才緩和些。

寒酥果性極寒，他是天級冰靈根，自然不怕這點寒氣，但餘光中看到剛才端盤子的小侍，垂下的指尖依稀可見一層霜白。

“那這麼多寒酥果，我一個人也吃不完啊。”龍煊看着他，試探道，“要不你明天也過來？”

君辭：“少君船上人并不少。”

“還有誰？”龍煊四處看了一圈，指着那侍從道，“你說他們？”

他聲調稍微拔高，侍候在旁的青衣小侍立刻跪下了，伏在地上，指尖被按壓得泛白，但沒有說話，也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龍族掌管東洲多年，生殺予奪，積威甚重，龍煊作為龍君獨子，從小處尊居顯，見人跪在自己面前，隻覺得好笑，指着他對君辭道：“你看他這樣兒。”

龍煊樂了：“還吃寒酥果呢？我扔地上的骨頭他都不敢撿起來吃！”

君辭看着他，極淡地哂笑了下。

那神色本是譏諷，但對龍煊來說，君辭臉上一直少有表情，此時見他唇角微勾，竟沒看出其中的冷意，隻歡喜地覺得自己把君辭逗笑了，于是也跟着他笑起來。

笑夠了，對仍跪在地上的小侍一揚下巴：“行了，滾吧。”

那小侍對他深深一拜，膝行着退出去。

君辭重新看向窗外，目光完全冷下來。

“阿慈。”龍煊自以為氣氛正好，叫了一聲他的小名，“這次去凡間界剿鬼，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怎麼一個個都上趕着要跟着他？

榮明羲就算了，龍煊也來湊熱鬧，君辭唇角一壓：“我和燕雲朔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