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新枝,春山點翠。
淮州景鄉鎮南橋旁的一家小館已有三日未開張。
而臨時成為店主人的蘇眠雪正盯着一屋子的鍋碗瓢盆犯愁。
“雪丫頭,你爹走了沒得吃老本,這是打算将你爹的半生血汗全都辜負咯!”
隔壁賣瓜果蔬菜的李大娘透過窗戶幸災樂禍,塞了兩把菜在桌上。
“雪丫頭,大娘疼你,把你爹的手藝重新拾起,莫辜負了你爹的一番心意!”
蘇眠雪拿起桌上的菜,目光幽幽盯向李大娘,當着她面舉起那把焉了吧唧的菜,“李大娘,這是你前日未賣完的菜,我爹離開前可給了你五兩銀子,怎得五兩銀子也不夠買一把新鮮的野菜了?”
“你這丫頭。”李大娘掩着唇角,臉上是計謀被識破後的尴尬,又拿出一把新鮮的荠菜和蘆筍,“剛剛那些菜是送你的,你大牛哥上山摘野菜也不容易。”
蘇眠雪收下菜,将窗戶“砰”的一聲關上,“就我爹賺五兩銀子容易,咱家都是景鄉鎮富豪了。”
“開館子的自然是要比我們容易些,你們白日裡醒來備好食材便能開張,不過女兒家家吃不了這苦,要說容易還是繡帕子容易,做得都是精細活。我們還要下地種菜,幹一些髒活累活。好在我家裡有兒子,能幫着我一塊種地澆肥鋤草,一到時間便提起為我摘好菜,今兒一早就能賣!”
李大娘在窗外依舊喋喋不休,從地上誇到天上說着自家兒子有多好。
她爹蘇時章隻有她這麼一個女兒,将來這鋪子當掉,蘇眠雪沒地住了,嫁去她家也能有一口飯吃。
“您快走嘞,再慢些要沒地方擺攤了,這不是要辜負大牛哥的一番心意麼。”
蘇眠雪揉了揉眼睛,把李大娘的話充耳不聞,連着消化了七日,她也差不多接受了穿越的事兒。
穿越還不是事,她向來主張一個随遇而安的心,難的是要一個小白基礎入門,隻碰過現代煤油煙機的人,用竈頭重新開張一家小餐館。
好在她也不是嬌生慣養長大的,生火煮飯擦桌掃地也并非什麼難事。
蘇記食鋪不算大,寥寥四張桌子,十六張長凳,一天也不過十來桌客,大手的多點一碗燒刀子,也不過多賺5文錢。
前面小院子裡種了花草好供一些有文人墨客性子,卻又付不起茶樓費用的書生賞花喝茶,因此而有了些固定老客。
總的來說,這家鋪子能養活兩人也是累得慌,從前的蘇眠雪是靠針線活來補貼家用勉強糊口,可惜現在的蘇眠雪沒那本事。
兩相對比她選擇拿起她爹的老本行。
蘇時章臨走前留下了一份《長安蘇記美食錄》,蘇眠雪将其從放着油鹽糖醋的架子上拿下,随意翻了兩頁。
蘇時章是三日前離開的,臨走前給了隔壁李娘五兩銀子,包了蘇記食鋪一年的菜錢。又留給蘇眠雪十兩銀子,其餘的都被他拿走,美其名曰要去長安京找她娘。
若非便宜爹長得和她穿越前的爸一模一樣,她能直接拍手不幹。
廚藝是沒留下的,店鋪是要她開的。
好在蘇眠雪身上留了些食魂天賦,從前自己獨居,也會做飯糊口,翻回《長安蘇記美食錄》的第一頁。
荠菜粥,常食具有補虛健脾,明目止血的養生滋補功效。
恰好自蘇時章三日前離開後,她已經啃了三天冷饅頭,且李大娘送來得菜裡就有荠菜。
她将白瓷粥罐洗淨放在炕頭上,在儲放米面的大缸裡拿出粳米,沖洗了兩遍後留了白,浸泡一刻鐘後讓營養素混着水一同倒進粥罐,使米粒膨脹開。
切好荠菜碎,擦淨手上水,又從後院抱來柴火,拿來一枚小巧的火折子。
她從前隻在電視裡見過,若說實際操作,心裡還是有些發怵。
打算拿着火折子先到外頭試一下,等用會了再回來點枯草。
她來到外院,剛打開上面的蓋子,吹了一口氣燃起了一叢小小的火苗,便被一個突然闖進院子的人奪過蓋上蓋子。
“眠雪妹妹,你這是在做什麼呢?火折子危險,以後莫要亂用了。”
蘇眠雪微微撇了下眉,瞧了一眼眼前這個五大三粗卻學着文人墨客,穿着一件月白素面衣服,長相硬朗青俊的臉上帶着憨厚的男子。
唇角微微勾起,有些不知該從何開口。
不管她說什麼,李大牛都能給自己找出一堆理,來告訴她這個有多危險,不是女孩家該做得事。
“眠雪妹妹,你怎麼了?”李大牛不解,眠雪妹妹一天一個性子。
前兩日還溫溫柔柔,現在蘇大伯一走,她要扛起蘇家的擔子,迫不得已潑辣冷漠了許多。
他從自己娘口中得知蘇眠雪不尊長輩,一個小輩也敢辱罵長輩。
這叫不敬天地。
好在李大牛并非不明事理的人,勸了兩句李大娘後便想着來幫幫蘇眠雪。
蘇眠雪解釋:“大牛哥,我是想試試這個火折子,過會煮飯吃。”
李大牛撓撓頭:“眠雪妹妹,你要吃飯去我家吃就好,哪需要這般麻煩,我娘也不會說什麼的。”
蘇眠雪笑着回絕:“多謝大牛哥,不過我家就是開食鋪的,歇業這麼多天,若再不開業,要留在這當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