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馬車的蘇眠雪活了過來,顧了眼四周,哪裡有兔子的痕迹。
邊上近着水,隻有石頭縫裡出來的小草,經曆過夏日臨來的秋日着了枯黃。兔子也不會生在沒有青草樹林的地方。
“兔子呢。”蘇眠雪在堆着物什的角落裡翻出挂面和一把蔫了吧唧的青菜。
馬夫找了一處空曠的地上,搭建一個簡陋的竈台,兩邊用三根粗棍子交叉疊在一塊固定住,一根棍子橫放在交接點,一根繩子綁住小鍋,和中間的棍子離了兩厘米,拿水囊在水邊打水倒進鍋裡,生好火,坐在邊上漫無目的丢着木塊,撥弄着火苗。
水裡有魚,裴攸束起衣服下了水,一手拿着木棍,一手拿着籃子,彎着身聚精會神。
鍋裡的水沸騰着,咕咚咕咚冒着泡泡,面條放進鍋裡,冷物吸走了熱流,沸水沉寂。落葉随風飄零,遠處有幾棵柿子樹,七零八落挂在枝上,都是些被山林裡的鳥啄過,或是還在發澀的柿子。
橘紅色的果子在一片黃野中異常耀眼。
蘇眠雪移開目光,手裡筷子攪動着面條,加了鹽,一把小青菜丢進鍋裡,又倒了些涼水,拿盤子蓋住小鍋。
“咕咚咕咚——”
鍋開了,面條和青菜都熟了。
小道上沒有客棧店家,隻能應付一下。
有了過來時的例子,回去的路蘇眠雪準備了很多,過了今晚,再走一天路停歇一晚上,就能回到景鄉鎮。
面條分到三個碗裡,橫在中間的棍子被挪開,小魚去了鱗片,掏出裡面的内髒在水裡清洗幹淨,從樹上折下來的枝條去掉軟綿的部分,底端磨出了尖尖,從嘴裡穿進去,再從尾巴那破口,搭在兩邊的支架上,拿葉子遮住火,以免魚肉一時的不注意而被燒焦。
蘇眠雪吃完了面,又被面前的烤魚味吸引了目光,簡單收拾完碗筷,坐在石頭上吹着晚風,等待她的烤魚。
“魚肉好了嗎。”她等待有些不耐,睜開眼,見那人笨拙的轉着魚,鹽巴一點一點撒在肉上。
魚類作為河鮮,本就帶着一層腥,想要處理幹淨蔥姜必不可少,眼下就單單一個鹽,不能做出多麼美味的菜。
“好了。”裴攸心裡一急,手上的動作一緩,不小心将鹽倒多了,拿過一雙筷子将多的鹽掃下去,一個翻身,魚糊了。
一股焦香味傳來,去掉漆黑的魚皮,還能入口。
一陣風吹來,火堆裡的葉子被點燃,小火變成了大火,裴攸拿起手裡的魚退了好幾步,小魚除了糊了點,賣相凄慘了些。
刮掉焦黑的一面,露出裡頭烤得微黃的肉,咬下去尚且入口。
裴攸的手藝不精,後面的兩條魚是蘇眠雪動的手,賣相還是味道都要比他的好許多。
吃完魚肉收完殘局,夜悄悄摸了上來,掩住僅剩的半抹殘陽。
休息一晚後,等到晨曦破曉,跟來的隻有一匹馬,它喝完水帶上馬鞍,接上連着馬車的皮具,向着景鄉鎮前進。
今早多出來的還有幾個橘紅色的柿子。
蘇眠雪拿出放在邊上的氅衣,唇角帶着笑:“川州到淮州需要一個月,淮州到川州也要一個月,這件氅衣還要再等兩個月才能送到他手上,就是不知道下個月他沒收到我的信會不會急。”
她來到這除去蘇時章,第一個遇到的就是李大牛。
兩家是鄰居,平日裡同兄妹一樣照顧她,蘇眠雪暫未有答案,但是五年的時間她等得起。
隻要不叫她失望,将來到了長安,她願意去找李大牛,願意履行他們之間的承諾。
裴攸壓下嘴裡從舌根處返上來的苦澀,替她放好拿出來的一角氅衣。
依舊漫不經心:“他會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