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的黑暗中,少年仿佛隔着水膜的模糊聲音好似天外之音,輕輕敲打在了靈魂上——
“章章,你怎麼了?為什麼停留在這裡?”
蜷縮着身體的毛絨團子敏感的三角耳朵微動,緩緩睜開了白色的眼眸。
映入眼簾的,是少年溫柔的臉龐。
他眉眼彎彎,烏黑的眼眸水波潋滟,伸出白皙的手,揉了揉毛絨團子的腦袋,聲音如清泉般沁人心脾:“章章,你還沒有回答我,為什麼停留在這裡。”
少年的手掌溫暖安心,如冬日獵獵的爐火,驅散寒意,但不灼熱。
毛絨團子下意識地蹭了蹭,豬豬鼻拱了拱少年,聲音帶着不自覺的依賴和撒嬌:“我和一個大家夥幹了起來,但我打不赢它,那是它的主場,它……超我太多了。”
小豬崽心裡明白,它是初生的超災難級詭異,而食欲之主已經是主宰一城的存在,加上塔爾塔洛斯厭惡且摒棄光明,它根本就沒有勝算。
那個黑衣人給了它三分鐘,根本不需要。
就算是一小時,一天,一年,結果都不會有變——它根本沒有赢的可能。
“可以逃嗎?”
逃……
小豬崽擡起頭,望向了它寵愛的聖子。
少年星辰般的眼眸倒映着它白色的身影——但這一身聖潔柔軟的毛發,不是來自它,而是少年的。
食欲之主的狩獵的對象,從來都不是它,而是眼前的少年啊。
“我逃了……你怎麼辦呢?”小豬崽輕聲道。
都怪那個好色的初生觸,總是天天菇菇菇地念叨,影響它的意志。
更怪少年,讓它忘卻了使命,像真正活着的人一般,擦一擦地闆、品一品熱湯、躺一躺暖|床……每天腦子裡都是一些無聊的瑣事。
但是人間煙火氣,最撫凡人心。
它如今……已經沒有勇氣進入一個沒有少年存在的荒蕪世界了。
“好的吧。”少年癟了癟嘴道,他如蔥白的指尖點了點老大人一般愁眉苦臉的小豬崽,随後溫柔地抱起了它,站了起來,“既然章章你逃不了,那就我帶你逃吧。”
說着,少年往前踏了一步,光明如蓮花般在他的腳下盛開。
小豬崽眼眸微睜。
“我說過——不要追逐光,”少年低頭望着小豬崽,臉上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聲音輕快:“而是要——自己成為光。”
他再次往前踏了一步,一步一步。
"如果沒有路,那就踏出一條路。"
“如果不是你的主場,那就讓它成為你的主場!”
光芒接連綻放,在少年腳下形成了一條耀眼的光路。
毛絨團子望着這超然的一幕,眼眸徹底睜開了。
“——如果你沒有勇氣成為光,那就由我來為你開辟光!”
笑着的少年揚起手臂,放開了毛絨團子,望着它在光路的歡送下,逐漸向上飛去。
“章章,去吧,我在會後面——永遠看着你!”
*
此刻,地下室。
陷入夢鄉的少年旁,碼得整整齊齊的毛絨絨突然微動,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自顧自地站了起來。
小可愛們毛絨柔軟,白光潤澤,圓滾可愛。
它們小心翼翼地繞過了少年,拖着笨重的身體,手忙腳亂地排成了一隊,隊伍規整後,井然有序地打開門……消失在了門口處。
生鏽的鐵門重新合上。
地下室詭異地寂靜了一會,過了許久後才有細細簌簌的聲音響起。
“剛剛,沒看錯的話,是菌絲們自己離家出走了吧?”
“……是的吧……”
“啊這,雖然我知道它們偶爾有些小脾氣,但還能這麼幹???”
“現在,問題來了。甯清風會相信我們的說辭嗎……”
“還有羽觸那個笑面虎。”
“哈哈哈,不祥信的概率是靈啦,不腰怕,萎什麼要擔心呢?”
“但凡你沒有用諧音我就信了……”
“完了。”
*
同一時刻,塔爾塔洛斯大教堂。
空靈透明的菌絲從天空中緩緩向下蔓延,随着微風的流動而搖曳,時而盤旋,時而飄蕩,最終,與黑衣女人擡起的指尖相觸。
你好呀,大觸觸。
很高興認識你。
墨發女人手腕微轉,将其輕輕拖在了手心。
你好。
一瞬間,菌絲像氣球充氣一般倏地膨脹,輕盈地漂浮在了教堂中。
微風吹過,如雲絮般的菌絲團盡數往熾天使上撲去。
那根菌絲也随着離開了女人微涼的掌心,歡快地飛走了。
再見啦,大觸觸。
無數白色的菌絲環繞着熾天使,散發着淡淡的光芒,好似夜空中一盞溫馨的暖燈。